廣東賴海石

　　公共汽車上人很多，有座位的大都在低頭玩手機(jī)。站在過道上的就只能一手抓著吊環(huán)保持平衡，但身體還是會隨著車身的顛簸前后搖晃。

　　“哎呀!”靠近后車門位置忽然傳來一聲夸張的叫喊，滿車的人都扭頭往那邊看。一位中年男子一手抓著吊環(huán)，一手指著站在面前的中年女士說：“是你呀!好久不見了，沒想到在這兒遇到你。”

　　“你是……在跟我說話嗎？”女士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是呀，你不認(rèn)識我？也難怪，我顯老，相貌變了很多。但你沒變，你保養(yǎng)得很好。二十多年了，你還是那么年輕漂亮。”

　　“哪里，你過獎了。”她說，“我也老了，一轉(zhuǎn)眼二十多年過去了。”其實她還沒認(rèn)出來他是誰。她努力搜尋著記憶。“是啊，”他故意尋找話題，“那時我特別愛玩，對學(xué)習(xí)上一點都不上心。而你比較愛安靜，學(xué)習(xí)也用功。你常常一個人在樹蔭下看書。我從你身邊過，你只是禮貌性地打一聲招呼，又低頭看書了。其實那時候我很想和你多說些話，更深入地了解一下你。”“是嗎？”她又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那時是不是有點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說這話的時候她在想：我一直都很活潑開朗的呀，哪有半點文靜？并且她還沒有想起他是誰，他一定認(rèn)錯人了吧？但她又不好意思說破。而他好像一直很激動，他鄉(xiāng)遇故知一樣，接著又說了幾件以前的趣事，一直說到她到站要下車了。她禮貌地打斷他：“我到站了，以后有機(jī)會再聯(lián)系。”

　　他一愣，好像突然回過神來：“看我，太激動了，差點坐過站了，我也是在這下車。”兩人下了車，她對他說：“對不起，時間太久了，我……我一下子真的想不起來，你叫什么名字？”他一改車上的熱情和激動，平淡地說：“其實我也不認(rèn)識你，我們以前根本就沒接觸過。”她大惑不解：“那你剛才，在車上說的那些話……”他說：“車上有扒竊團(tuán)伙。我看到有人要對你下手，故意大聲說了一聲‘哎呀’，引起大家眼睛往這邊看。那人把手縮了回去。我不知接下來怎么辦，又怕他們那伙人報復(fù)我故意攪了他們的好事，就急中生智跟你瞎掰了那么多話。其實全是亂說的。”她說：“原來是這樣，今天真的謝謝你。”他說：“我坐過站了，現(xiàn)在要去馬路對面往回坐一站。以后你坐車自己多留心。”她遞給他一張百元鈔票，說：“請收下，聊表謝意。”他說：“太多了，不敢收。你要謝我，給我二元買票坐車回去的錢就夠了。”她說：“應(yīng)該的，你幫了我，今天真的謝謝你。”他說：“只要二元，你有就有，沒有我就走了。”見他再三推讓，她只好掏出二元零鈔給他。望著他遠(yuǎn)去的背影，她怪笑著搖了搖頭，自言自語：“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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