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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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fā)布時間:2018-02-06 14:30
1
夜半時分,鐵質(zhì)防盜門被敲得震天響,丘元彤縮在被窩里,語帶祈求地對著電話道:“對,又是我舅舅,真是麻煩您了,張叔。”
她愧疚地放下電話,沒過一會兒便聽見房門口響起中氣十足的喊聲:“吵什么吵,擾人清夢!你那外甥女都好多天沒回來了,沒準(zhǔn)兒是搬到別的小區(qū)去了,你再不走我就喊保安了!”
門外又你來我往地吵了幾句。丘元彤對小區(qū)保安是真不抱期待了,前幾回他們還會過來把舅舅帶走,可次數(shù)多了之后,大家知道他們是親戚,誰還有耐心次次都來管閑事呢?
她舅舅姓錢名力,仗著輩分高,鬧著要她給錢,但他那些如無底洞般的賭債,又豈是她填得滿的?幸虧鄰居張叔樂于助人,長得膀大腰圓,對錢力有一定震懾力。
丘元彤只盼舅舅能信了張叔的話,以為她搬走了,不要再來煩她。門口安靜了下來,丘元彤心中忐忑,想下床去門前看看貓眼,又怕錢力發(fā)現(xiàn)異樣,便不敢開燈折騰,索性光著腳,輕輕地往外走。
誰知她的眼睛剛貼上去,就聽到門外一聲怒吼,來自一個青年。
“你是誰啊,又不是戶主,憑什么在人家的走廊里杵著不走?張叔,別跟他客氣,直接報警。”
丘元彤一驚: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兒?
舅舅不服,又是一陣爭吵。奈何青年強硬無比,仗著一米八五的身高和結(jié)實的身材,居高臨下地看著中年男人。眼看那拳頭要揮到自己身上,錢力終于怕了,抱著頭跑遠,色厲內(nèi)荏地喊了句“你給我等著”,就慌忙從安全通道走了。
青年拍拍張叔的肩,爽朗地道:“放心,有我在,他不敢再來找麻煩了。”
張叔回了屋,青年忽然笑嘻嘻地湊近貓眼,一雙亮逾星辰的眼眸倏地放大:“怎么,還裝不在家呢?我就不信那么大動靜你都沒醒。”
丘元彤無奈投降,給他開了門。怕錢力忽然折返,她迅速把人拉了進來,低聲問:“葉天縱,這么晚你怎么會來我家?”
葉天縱順手摸上墻想要開燈,丘元彤卻如驚弓之鳥,攥著他的手腕往里面走。葉天縱嫌棄地道:“不是吧,你干嗎這么怕???他怕我怕得很,不會再來了。”
書房在整個屋子的最里面,總不會有燈光漏出去的危險。丘元彤開了燈,無奈地解釋:“我舅舅就是個吸血鬼,他不會這么容易放過我的。”
葉天縱瞇起了眼,平白讓他俊朗的面容有了兩分陰險的意味:“他敢,你可是我的錢袋子,他休想摳走一分一毫。”
“你——”丘元彤一哽,“我還沒有跟你和好,你憑什么管我的事兒?”
葉天縱卻沒答話,而是低頭看向她光溜溜的腳丫,眉頭皺得可以夾死蚊子。被人這樣盯著腳,即使這人和自己認識再久,丘元彤也忍不住局促地蜷了蜷腳趾。
他一言不發(fā),蹲下身去。丘元彤被驚得后退了一步,腳掌抬起的那一剎那,恰巧被葉天縱的手握住。向前而來的力道令她只能隨著慣性向后仰去,緊接著,便掉入了深深的臂彎中。
葉天縱抱著丘元彤往臥室走,丘元彤試圖掙扎,卻被他的冷顏冷語強制鎮(zhèn)壓:“丘元彤,你下回要再敢虐待自個兒的身體,我就做空你的股票,然后卷款度假去。”別說,這家伙還真做得到。原因無他,她的錢全在他手里攥著呢。
可他話說得狠心,丘元彤還是能從他的威脅中聽出濃濃的關(guān)心來。
從認識到現(xiàn)在,葉天縱或許不懂得關(guān)心一個人的正確方式,但他的心始終是真摯而熱烈的。
他不知道,類似的關(guān)懷最容易使人心生妄想。而在丘元彤自卑而怯懦的感情中,最怕沾上這樣的毒藥,以致最終不得不飲鴆止渴。
2
三年前的那個寒假,T市迎來了幾十年一見的大雪。饒是如此,也沒能澆滅大三學(xué)生考研補課的熱情。
丘元彤裹著被洗得發(fā)白的棉衣,興高采烈地走在去補習(xí)班的路上。就在一年前,她和父親終于把媽媽離世前欠下的賭債還清,他們再也不用過節(jié)衣縮食的生活了。
親戚朋友們見他們言而有信,待她也比往日好,過年時,她甚至收到了總計五千塊的壓歲錢??上?,離爸爸做手術(shù)所需要的錢還差很多……想到這兒,她的情緒又低落了下來。到學(xué)校時,她匆匆看了一眼新排的座次表,也沒關(guān)心旁邊坐的都是誰,自顧自地坐到位子上拿出了書本。
“哎,班長,好有緣?。?rdquo;踩點進教室的男生只套了件看著酷酷的風(fēng)衣,也不知道他冷不冷。
葉天縱長了張好看的臉,許多人都對他頗有好感。不過這在班里沒什么用,大家都是全市各大中學(xué)的尖子,對于像這種葉天縱交錢進來、成績差得一塌糊涂的人,光看臉根本無法維持多久的好感度。
他上課從不聽講,立著本書當(dāng)掩護就呼呼大睡。四周的人紛紛對丘元彤投來同情的目光。
然而很快,她就對這位隔壁理工學(xué)校的校草好奇起來。只見他睡了兩節(jié)課之后,忽然拿出手機,看起了一堆紅紅綠綠的圖表。
“這是股票嗎?”丘元彤問。
葉天縱看了老師一眼,臉上揚起一抹壞笑,道:“沒想到班長上課也會講話啊。”
她臉一紅,轉(zhuǎn)正頭,假裝認真地看向黑板。
葉天縱抬起手肘撞了撞她的腰,道:“好了,我告訴你,這就是股票。我準(zhǔn)備去開個戶頭,狠狠地賺一筆。你要不要入股啊?”
盡管身邊也有一些同學(xué)在炒股,丘元彤卻真心不太懂股票。炒股賺錢不是那么容易的,然而想到咳嗽越發(fā)厲害的父親,她忍不住開始動搖。
她想清楚利弊之后,問:“你光說能賺錢,我怎么信,你有什么計劃嗎?”
葉天縱本來只是隨便一說,見她心動,瞬間眼睛一亮。
高校學(xué)霸圈里最近出了條新聞,某品學(xué)兼優(yōu)的著名女學(xué)霸竟然頻頻和學(xué)渣校草一同出現(xiàn)在大學(xué)城各個食堂里,且兩人談笑風(fēng)生,很有情況。
食堂的角落里,葉天縱好笑地敲著餐桌說:“記好了沒啊,我要說下一點了。”
丘元彤左手拿勺,右手拿筆,含著一口米飯點頭:“嗯。”
葉天縱沒想到她會這么認真,居然一板一眼地邊記筆記邊聽他講股票常識。左右開弓證明了她的聰慧,更證明了她的上進和努力。
他自負地認為死讀書沒什么用,以往觀察班上的學(xué)霸,也多是勤奮有余靈氣不足。不過這并不代表他不欣賞肯努力的人,更何況,丘元彤還寫得一手好字。
一個月以后,丘元彤被葉天縱神神秘秘地帶到一個幽靜的高檔小區(qū)前。
“這是干什么?”
“你不是要合作誠意嗎?走,帶你見家長去!”
她一陣驚慌,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見見見,家家……”
他輕笑:“慌什么?又不是丑媳婦見公婆。”
葉天縱雖是大學(xué)城內(nèi)著名的關(guān)系戶,但那也只是因為他成績太差卻順利入學(xué),太過明顯而已,他從未炫耀過自己的家庭背景。丘元彤到那日才知道,葉父葉母都是名校金融系博士畢業(yè)的海歸,在全國前三的投行工作,同時兼任T大的客座教授。
夫妻倆奉行對兒子不干涉政策,要賺錢可以,自己出本錢。這才有了葉天縱找丘元彤湊錢的事情。
有了家長的保證,確認葉天縱不會卷款逃跑后,丘元彤和他一起站在證券公司門口,深吸了一口氣。
“愣著干什么,來,手!”葉天縱對她笑得燦爛。她覆上他的手背,看著那燦陽般的笑容,心頭好似有一汪巖漿般開始發(fā)熱。
“一二三,祝我們賺個盆豐缽滿!”
3
“丘元彤,快過來!”
考研結(jié)束的第一次同學(xué)會上,補習(xí)班里的學(xué)生已經(jīng)醉倒了一片。葉天縱也喝了不少酒,臉上罩著一層淡淡的緋紅,越發(fā)襯得他雙眸明亮。丘元彤跌跌撞撞地走過去,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男同學(xué),輕飄飄地往空出來的位子上一坐。
葉天縱嫌棄她醉醺醺的模樣:“真是,不會喝酒還不懂拒絕別人,難得到了可以給你看賬戶的時候。”
丘元彤眼睛一亮。臨考前,葉天縱便停止跟她匯報股票行情,說是免得她分心。丘元彤沒有智能手機,家里也沒有網(wǎng)絡(luò)和電腦,對股票行情一無所知。如今一切結(jié)束,她想到自己投進股市里的五千塊錢,忙湊過去問:“咱們的股票怎么樣了?”
她的神經(jīng)被酒精麻痹,身體軟軟的,不受控制地向葉天縱倒去。后者長臂一伸,撐住她的肩膀防止她從椅子上掉下去,空下來的手則揉著她腦部的穴位。
憑借父母的關(guān)系交錢進入學(xué)霸補習(xí)班后,葉天縱和同學(xué)們一直是格格不入的。這一年以來,只有作為同桌的丘元彤始終乖巧地跟在他的身邊,聽他講那些離學(xué)生還很遠的金融知識。第一次和同齡人分享令人興奮的秘密,他感覺還不賴。
葉天縱掏出手機,指著賬戶上的數(shù)字道:“喏。”
丘元彤眼前仿佛一片云山霧罩,定睛看了好一會兒,才看清楚數(shù)字上的零:“一二三四五……咦,我怎么總是多數(shù)一個?”
葉天縱恨鐵不成鋼地敲她的腦袋:“你就這么不相信我的實力?好歹我也是有家學(xué)淵源的好嗎!”
潮涌般的喜悅占據(jù)了丘元彤的心頭,她“嘿嘿”傻笑起來,直起身,牽住葉天縱的雙手,使勁兒搖晃起來:“葉天縱,你好厲害?。∧憔褪俏业呢斏駹?,我的聚寶盆,哈哈!”
半醉半醒的同學(xué)們瞇著眼看過來,葉天縱正被她拽得左右搖晃。他甚少有如此失態(tài)的表現(xiàn),然而丘元彤的歡樂像是會傳染一樣,讓他的心房也充滿了歡樂,只覺得就這么放飛自我也不錯。
丘元彤從葉天縱那兒分到了十萬。這對她來說難以想象的巨款,就這樣天上掉餡兒餅似的砸了下來。
“如果你信我的話,可以把錢繼續(xù)投進去。我又看好了兩支股,有內(nèi)部消息,穩(wěn)賺不賠。”
丘元彤卻猶豫了。
幾天后的教學(xué)樓下,她手里捏著老師打印出來的成績單,靜默不語。她能走出T市,上全國前十的大學(xué)讀研,自然得攢學(xué)費和生活費,剩下的幾萬塊錢,正好可以湊上家里的錢一起,給爸爸做手術(shù)。
她實在是沒有多余的錢投給如今本錢變多的葉天縱。如果只出一點兒還行,但她不好意思占人家的便宜。
“是嗎……”盛夏的陽光曬得人皮膚發(fā)疼,葉天縱心里空落落的,說不出什么感覺。
葉父葉母其實早就提出要送他出國讀金融方向的碩士,只是葉天縱熱衷實踐,想要在就讀這一專業(yè)前先了解國內(nèi)的股市行情,所以去讀了考研補習(xí)班,雖然最后沒考上,卻認識了丘元彤這個小伙伴。
其實就出國深造的計劃來講,或早或晚,他和丘元彤這對臨時的“生意伙伴”終究是要分別的。
“那么,再見了,葉天縱。”
丘元彤笑得難看,令葉天縱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扯那張清秀的臉。
再見個鬼,本來想要出錢請她去她一直嫌貴而舍不得去的科幻公園,她倒好,大大方方地說再見,反倒襯得他心中有鬼。
葉天縱很氣,這一氣,就是兩年。
4
在丘元彤被實習(xí)工作纏身的研二上學(xué)期,當(dāng)初的考研補習(xí)班輔導(dǎo)員建了微信群,頻頻邀請大家回T市開同學(xué)會。
丘元彤已經(jīng)一年沒回過家了。當(dāng)初爸爸做完手術(shù)之后,纏綿病榻近一年,還是去世了。對她而言,T市已經(jīng)沒有親人,甚至連父親出殯那日被細雨籠罩的街道都已成為她心里深切的隱痛,令她不想再回去看哪怕一眼。
群里熱鬧地討論個不停,輔導(dǎo)員把還沒有回復(fù)的人都艾特了一遍。丘元彤捧著手機,正在思考一個禮貌又合適的理由拒絕,就見某個從建群開始一直潛水的號出來道:“抱歉,時差問題,剛醒,我會去的。正好是我學(xué)校放春假的時候。”
塵封的回憶一點一滴地蘇醒,黑白的學(xué)校影像逐漸被染上色彩:她和他一起坐過的食堂飯桌是藍色的,校園兩側(cè)的梧桐綠葉郁郁蔥蔥,補課結(jié)束后滯留在操場上討論股市行情的夜晚,天空中點綴著亮白的星辰……
丘元彤鬼使神差地在群里發(fā)了個舉手的表情,緊接著說服自己:畢竟是故鄉(xiāng)啊,再不愿意,也還是要回去的。
幾秒過后,葉天縱請求添加好友的提示音響起,她點了同意,卻半晌沒有看見他發(fā)來消息。她失望地按了鎖屏?;蛟S,他只是慣例地把群里每個人都加一遍吧,畢竟她之前也沒有發(fā)言,說不定他直到剛剛才發(fā)現(xiàn),這個群里還有曾經(jīng)的同桌。
同學(xué)會在T市中心的一家江湖菜館舉行,葉天縱毫無疑問成了人群焦點。進一步接觸社會后,學(xué)霸們的眼界漸漸開闊,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葉天縱家里的情況從過往教授們的口中被透露,有關(guān)他在股市披荊斬棘的傳聞也被越吹越神。
丘元彤坐在圈外,看著那個身姿風(fēng)度一如往昔的青年從容應(yīng)對著大家的寒暄,那有關(guān)澳洲風(fēng)情的一言一語都令在國內(nèi)上學(xué)的同學(xué)們心馳神往。
“那你現(xiàn)在還炒股嗎?不會是在澳洲股市翻云覆雨吧,哈哈!”
“沒有啊。”葉天縱平靜地否認。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丘元彤感覺到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投向了自己這邊。
“我去年投資失敗,所有的錢都賠進去了,現(xiàn)在連學(xué)費和生活費都要自己洗盤子掙。我爸媽移民到美國了,讓我自力更生來著。”
方才還在奉承他的同學(xué)面上有些尷尬,干笑道:“不會吧,你一定是在開玩笑。”
葉天縱認真的眼神比珍珠還真:“真沒開玩笑。今天都少點些菜,給我省省錢。”
圍觀的人群明顯往外挪了挪。
飯桌上的話題逐漸轉(zhuǎn)移,葉天縱淡定地吃完了飯,在班長問要不要去KTV的時候,依舊以省錢為借口果斷拒絕了。大家不想被壞心情,也沒再勸,喧鬧著往約定的地點走去。
葉天縱站在餐廳門口,沉默地佇立片刻,忽地低頭,狡黠地一彎眼眸,出聲道:“丘元彤,你還要在那里站多久?”
丘元彤頂著被拆穿的尷尬,慢慢地從花壇后面挪動出來,無力地打了聲招呼:“嗨!”
葉天縱一挑眉,道:“你躲那兒偷窺我,就是為了說‘嗨’?”自然不是。但兩年不見,丘元彤不確定他是不是還像自己一樣,將那段友情歲月當(dāng)成回憶匣中的珍寶。
葉天縱看她半天吐不出一個詞來,氣不打一處來,三步并作兩步地走近,氣沖沖地抬起她的下巴,問:“我就那么可怕?微信上不跟我說話,見了面也不主動打招呼,好歹我也幫你賺了那么多錢,你不能忘恩負義啊。”
她急了:“我沒有忘恩負義,微信是你加我的,我、我在等你先說話啊。”
盡管她只解釋了一句,理由還很不充分,但葉天縱聽見“等你”兩個字,心里舒坦了不少,手指一松,“嗯”了一聲。
陡然的親密讓丘元彤在羞窘之余,感覺和他的距離近了些。這兩年來,她從沒放下過當(dāng)初那個在困頓之際對自己伸出援手的少年,他那樣耀眼,帶著她在不熟悉的領(lǐng)域里乘風(fēng)破浪。
盡管丘元彤衷心地希望他能走到自己夠不到的地方,在投資行業(yè)翻云覆雨,可她不得不承認,在得知葉天縱遇到困難時,自己渴望靠近他的內(nèi)心竟然有一絲竊喜。
“你很缺錢嗎?我、我實習(xí)期間賺了點兒錢,獎學(xué)金也存著沒用,還有我們家舊房拆遷的賠償款,如果你需要的話——”
“丘元彤。”葉天縱瞇起眼,藏在背后的手痙攣般地抖了抖,險險抑制不住要做點兒什么的沖動,“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很好騙?”
5
丘元彤從未覺得自己被騙過。但凡她喜歡一個人,就會付出全部,而令她念念不忘的葉天縱毫無疑問在這份名單上。
重新合作以來,他們的共同賬戶上漲了不少錢。葉天縱近來在全國飛來飛去,似乎有公司看中了他的才能,想要聘用他做高級顧問。他本就不怎么回澳洲的學(xué)校出勤,這下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如果他真的進入更高的平臺,就一定不需要她的資金了。丘元彤深知這一點,所以她花錢從來都不大手大腳,也從未把自己看成一個真正的“小富婆”。能夠賺到那么多錢都是靠葉天縱的努力,她早已做了決定,到時候只會拿回自己的本金。
然而世事無常,就在她按照葉天縱的指示用宿舍電腦登錄賬號進行買進賣出的交易時,研究生室友從背后經(jīng)過,看到屏幕上的金額,倒吸了一口冷氣,道:“天啦,彤彤你竟然有這么多錢,原來你是股神??!”
“不是的,這是我同學(xué)的賬戶,我?guī)退僮饕幌隆?rdquo;
室友們嘴上不再問,私底下卻商量了一番,認為不會有人這么傻,讓所謂的同學(xué)操控這么多資金,丘元彤一定一直在藏富。即使不是她自己的錢,那也一定是她家里人或者男朋友的錢。
她們又細細地觀察了幾個月,發(fā)現(xiàn)丘元彤的電腦和手機上經(jīng)常出現(xiàn)股市頁面,于是更肯定了這一結(jié)論。丘元彤不知道室友的猜測,還以為她們提出暑假來自己家玩兒,只是出于對T市景點的喜愛,所以沒怎么猶豫就答應(yīng)了。
回T市途中,校園論壇上悄悄多出一個帖子:《去室友老家之旅——直播中文系股神背后的故事》。
帖子噱頭十足,學(xué)校里炒股的年輕人不在少數(shù),便紛紛點進去看。
與此同時,丘元彤把室友們帶到小區(qū)門口,令三個舉手準(zhǔn)備拍照的女孩險些驚掉了下巴:“這、這是你家?”
這建齡超過十年的小區(qū),墻漆都掉得斑駁了,讓她們怎么繼續(xù)發(fā)帖!
室友們的失望讓丘元彤忐忑又疑惑:“對啊。”
她的上鋪撇撇嘴,收起手機,道:“不去了,我們?nèi)プ【频臧伞?rdquo;這個女孩家世不差,想著寧愿自己出錢拍拍高級場所,也不能在論壇上丟了面子。
女孩領(lǐng)頭就走,丘元彤想追,耳邊卻忽然傳來低沉的呼喊:“彤彤。”
“葉天縱,你回T市了啊!”她一下子把室友們拋到了腦后,驚喜之情溢于言表。只不過這家伙的稱呼有點兒奇怪……丘元彤努力回想他有沒有叫過別人的昵稱,卻沮喪地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有見過葉天縱的其他朋友。
她心底一涼:其實,自己也沒有這么了解他。
葉天縱的長相即使放在整個大學(xué)城也是校草級的,室友們一看就挪不動腳,紛紛讓丘元彤介紹。
她愣了一下,稍微思索她們這一路的變化,便猜到興許是股票惹的禍,此時恰好是一個說清楚的時機,便道:“這是葉天縱,我曾經(jīng)的同學(xué)。我先前說過的,讓我?guī)兔粗墒匈~戶的人,就是他。”
看吧,這是真有其人,是你們誤會了,可不關(guān)我的事。
丘元彤半帶不滿的解釋令葉天縱忍俊不禁。她要撇清關(guān)系,他偏不讓:“可不止啊,彤彤在我最落魄的時候給了我本金,都是有她在,我才能炒到現(xiàn)在的。所以,那也是我們倆共同的賬戶。”
室友尷尬地點了點頭,然而葉天縱的示威還沒有結(jié)束,他邀請四個女孩一起去逛T市,一路上闊綽地出錢請客。丘元彤有些為難,不知道之后該怎么報答他的照顧。
最后,他竟然把車開到市中心黃金地段的頂層公寓樓下,神神秘秘地帶著她們直上頂樓。
房子還沒有裝修好,但三百平方米的面積已顯出其貴重。室友們剛驚嘆了兩聲,葉天縱忽然攬住丘元彤的肩,笑嘻嘻地道:“各位,這也是我和彤彤的共同財產(chǎn)。”
宛若驚雷乍響,丘元彤甩開他的手道:“葉天縱,玩笑不是這么開的。”她的財產(chǎn)依附于他,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伤救?,并不想成為依附。
她一向知道,喜歡一個人,會低到塵埃里去,希望能開出花來。當(dāng)那朵花以一種詫異的方式忽然出現(xiàn)在眼前時,丘元彤卻有種如立峭壁的危險感。跳下去,或許是仙境,但更有可能令她摔得粉身碎骨。
6
離那次不歡而散過去兩個月,假期即將結(jié)束,丘元彤仍然住在當(dāng)初拆遷賠償款下來后,她省吃儉用買的二手房里。沒想到,葉天縱會選擇半夜來找她和好,還撞上了她的舅舅。
錢力不知從哪兒聽到她掙了錢的消息,就把她這孤女當(dāng)作還賭債的希望。他和她的母親一模一樣,都是管不住手的賭徒。
“彤彤,你看,我買那房子也是未雨綢繆。你舅舅已經(jīng)知道你住在這兒,你再不搬家的話,對自己和鄰居都有不好的影響。都過了這么久,你也該消氣了吧?大不了算我借給你住的。”
一大清早起來,借宿書房的葉天縱就出來圍著她轉(zhuǎn)圈。丘元彤恨不能把平底鍋里的煎蛋糊到他臉上:“借給我住的?呵呵,我可沒聽說誰借住,還把名字寫到房產(chǎn)證上的。”
葉天縱拿了個碗,伸過去接煎蛋,面上嚴肅得很:“這是我們共同投資賺的錢,當(dāng)然要算你一份啊。當(dāng)初我們還是同桌的時候,還擬過合約呢。”
那會兒在補習(xí)班時上課開小差擬的一紙合約,丘元彤現(xiàn)下想起來都覺得臊得慌。她還在上面正經(jīng)地簽了名,其實那玩意兒根本沒有法律效力,這行為當(dāng)真太幼稚。
她咬緊下唇不說話,轉(zhuǎn)手把電視機打開,用新聞的音效掩飾思緒的紛亂。這段日子以來,葉天縱對她不可謂不好,而這種好,隱隱超出了所謂的同學(xué)友誼和合作之情。
她知道自己和葉天縱生活在兩個涇渭分明的世界,她做不來大事兒,更賺不了大錢,只能憑借認真和努力,按部就班地生活。而葉天縱,注定屬于更宏偉、更廣闊的殿堂。
可他對她那么好,好到她忍不住要試試這峭壁的高度。她隱含期待地問一句:“葉天縱,你究竟是在報答我最初的資助,還是……”
“彤彤,你舅舅出事了。”葉天縱擰眉盯著電視屏幕,畫面上是打了馬賽克的監(jiān)控錄像,地點竟然是她所在的小區(qū)附近的便利店!
新聞里播放的是錢力搶劫后逃逸的消息。丘元彤忽然想到,按照錄像上的時間來看,錢力最后見的人應(yīng)該就是葉天縱和張叔。
她瞬間沒了探究感情的心思,忙掏出開了靜音的手機一看,果然有好幾通未接來電,是陌生的座機號,一查,正是附近派出所的辦公號碼,估計是讓她過去配合調(diào)查的。
“我陪你過去。”葉天縱拿起車鑰匙,不由分說地抓起她的手腕,像是生怕她自己沖過去一樣。丘元彤也確實沒有勇氣獨自一人面對警察,她跟著葉天縱下樓,嘗試回撥電話給派出所,先問問具體情況。
葉天縱讓她等在樓下,自己去開車。丘元彤打第四遍時,那邊終于接通,她剛說了一句話,忽地背后一涼,冷硬的觸感抵上背心。
“乖外甥女,你終于舍得出門了,哈哈!”
丘元彤不敢回頭,卻能察覺到錢力語氣中的猙獰:“錢呢,把你的銀行卡交出來!”
“好,現(xiàn)在就給你,別沖動。”她把手伸到皮包里,感受到身后的刀又往前刺了一點兒,抵得她后背生疼。她拿著抽出來的銀行卡,忽然聽見側(cè)面?zhèn)鱽硪媛暋eX力的目光卻緊緊地盯著她的手,一把將銀行卡搶了過去。
下一秒,粗啞的慘叫聲驟然響起,丘元彤感到后背一松,忙抓住機會往前跑去,回頭一看,錢力正捂著腳大喊:“殺人了,殺人了!”
葉天縱的那輛路虎緩緩?fù)O?,他從車上出來,嗤笑一聲,三下五除二卸掉錢力的兇器,冷聲道:“別裝了,我不過是輕輕地蹭了你一下。”
話是這么說,丘元彤卻看見錢力的腳下隱隱有血跡滲出。她第一反應(yīng)是決不能讓葉天縱替她背這禍?zhǔn)隆?/p>
“葉天縱你放心,你沒有錯,我不會讓你被拘留的!”無論他對她是什么態(tài)度,曖昧或是友情,她都不愿他因為自己的事受到傷害。
葉天縱笑笑,走過來伸手點了點她的臉頰,道:“你啊,明明嚇得臉都白了,還想要護著別人,嗯?”
她臉頰一紅,清晰地感覺到,經(jīng)過這件事,似乎有什么變得不一樣了。
7
警察趕到后,將錢力銬上手銬帶走,同時也把丘元彤和葉天縱帶過去做筆錄。
問詢室里,丘元彤據(jù)理力爭,堅持葉天縱是為了保護即將被刺的她,才不得不驅(qū)車蹭了過去:“不是撞,就是蹭了一下。如果我舅舅受傷,那也不怪他。”
警察的表情有些古怪,像是在忍笑,雖然丘元彤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哪里好笑。
“好了,你放心,我們也是調(diào)查過的。你舅舅腳上的傷是因為他逃債被人砍了腳趾。葉天縱開車蹭過去并沒有傷到他。”
被警察別有深意地看了兩眼,丘元彤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窘迫。
“不過,他開車撞過去的行為是很不當(dāng)?shù)?,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撞到你。現(xiàn)在的年輕人,對自己的車技過于自信,這可不是好事,我們還得在這兒教育一下。”
這也沒辦法。丘元彤早早地被送出派出所,卻舍不得離開一步。葉天縱畢竟是為了她才冒險的。
門衛(wèi)看她席地坐在門口,怪可憐的,就把她喊到接待處等著。這一等就是一晚上。丘元彤迷迷糊糊地醒來時,葉天縱正手撐著下巴坐在她對面,衣服皺皺的,卻無損他的英俊。
“你傻不傻啊,干嗎要在這兒甘當(dāng)望夫石?”
“瞎說什么,走了,走了!”
丘元彤怕自己忍不住會問他究竟為何要瞎撩,迅速走出了警局。葉天縱追在她后面,連聲喊道:“我說丘元彤,我們倆可是在派出所睡了一夜啊,你就不想去散散心?”說著,他嘻嘻笑了兩聲,將腦袋湊過去,誘惑般地道,“我們?nèi)タ苹霉珗@吧?我記得我們還在一起補課的時候,你一直想去。”
三年前建成的城市科幻公園,現(xiàn)在來看已稍顯破舊,人氣也大不如從前??苹霉珗@是為中小學(xué)生寓教于樂地傳遞科學(xué)知識而建的,而一只腳踏入社會的他們早已不復(fù)當(dāng)年的天真懵懂。
“我們來這兒……會不會太幼稚?”丘元彤買票進去,卻仍然有些猶豫。
“不會啊,只要你想,從心而行!”葉天縱說著抓住她的手,朝第一個“太空山”項目飛奔而去。
跟著那樣飛揚的腳步奔跑,丘元彤的心境也逐漸開闊。是啊,葉天縱一直是個堅持本心的人,當(dāng)初身陷關(guān)系戶的流言中,他依然活得悠閑自在。研究生沒考上,他毫不介意地繼續(xù)開拓自己的事業(yè),這樣的人,永遠不會被他人的眼光打倒。
她忽然明白,跟葉天縱計較那些能力和家庭背景的差距,根本就是庸人自擾。如果葉天縱喜歡一個人,哪怕是隔著千山萬水,他也會靠自己的力量漂洋過海,追尋自己想要的一切。
面對一個愿意邁出九十九步的人,她何必要害怕伸腳往前一步呢?
8
一個個項目玩兒過去,丘元彤的心里始終充斥著一股陌生的情緒,腦海里有不同的聲音在博弈——
“他是喜歡你的,否則他干嗎對你這么好?”
“可是你沒有見過他的其他朋友,根本不知道他對別人是否一樣熱情。”
“那房產(chǎn)證又怎么解釋呢?他總不可能給每個朋友都送一套房吧!”
丘元彤在內(nèi)心唾棄自己庸俗,但有時候她又必須得承認人類的劣根性。無論你圖不圖財富地位,這些東西的確能給人底氣。
她甚至不可避免地想到,因為她一直在管著他們的共同賬戶,所以葉天縱的資產(chǎn)她心中有數(shù)。那些錢最多只能付個首付,以后她要加倍努力還月供才行。
丘元彤忽然臉頰通紅,還好,他們已經(jīng)到了最后一個“山洞礦車”項目,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化石和動物的3D影像在前面呈現(xiàn),微弱地發(fā)著光,她的白日夢應(yīng)該沒有引起葉天縱的注意。
然而那樣美好的、有關(guān)他們未來的憧憬,對于父母皆逝的丘元彤來說實在是太有誘惑力。她忍了這么久,終于忍不住想要去汲取身邊人的溫暖。
坐在一群小朋友中間,她能清晰地聽到狹小空間里傳來的好奇的討論聲。
“那兩個哥哥姐姐好好玩兒啊。”
“他們是情侶吧?好像很恩愛的樣子哦。”
葉天縱哈哈笑了兩聲,回頭彈了下小朋友的額頭:“長大了才能想這些,你們可不能早戀哦。”
“那現(xiàn)在,還算早戀嗎?”丘元彤忽然出聲,握在車護欄上的手倏地收緊。
葉天縱的臉上迸發(fā)出久違的驚喜,他猛地抓住她的手:“你是說……”
“我以后可能賺不了很多錢,不過我會把工資結(jié)余都上交給你,當(dāng)投資本金。”她別過頭去,生硬地轉(zhuǎn)移話題。這是再明顯不過的暗示了,葉天縱激動得簡直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一直知道的,丘元彤內(nèi)心的不安定、恐慌和自卑。她父母雙亡,又有嗜賭的舅舅,自小便嘗遍人生艱辛??杉幢闳绱?,她也從未失去過對人的信任,聽聞他變窮,也敢毫不猶豫地把手里可周轉(zhuǎn)的錢都拿出來。
面對這樣的她,葉天縱不知道要用什么辦法才能讓她安心。無論是為她花錢,還是為她進派出所,他都擔(dān)心丘元彤會受到刺激,轉(zhuǎn)而逃避地縮進殼中。但即便如此,也沒有什么能讓他放棄,放棄這個自始至終都上進善良,和自己頗為契合的女孩。
還好,還好他終于等到了,等到了撥開云霧見天日的這天。她終究沒有讓他失望,接下來,他可以毫無顧忌了。
“你不會再逃走了,對不對?”葉天縱握住她的雙肩,力道十足。他看到她眼中的堅定,忽地咧嘴一笑,“‘我喜歡你’這句話,我一直想說。而且,你的錢上交給我,我的錢上交給你,很公平。我們應(yīng)該事事講究公平,告白也是,對吧?”
丘元彤聽著他爽朗肆意的笑聲,心里暖暖的。那句想說而說不出的話,如今終于能傾訴給他。
礦車駛出了黑暗的通道,陽光近在眼前。
文/燒餅醬 圖/沈曉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