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一件文娛大事是，《繁花》來了，火了，爆了。

　　《繁花》的火爆不能說事先沒有征兆，但在顯露真容前各方更多的還是疑惑。電影導演拍電視劇行嗎？王家衛(wèi)的非線性敘事還好使嗎？小說里碎片化的講述能串成完整有力的故事嗎？會不會繡花枕頭一包草？會不會人在上海心在港？

　　騰訊視頻的會員觀看已至尾聲，東方衛(wèi)視的滬語版推進正酣。上述所有的疑云都被廓清了，所有的擔心都被證明是杞人憂天了。

　　《繁花》是內地和香港優(yōu)質影視資源的一次成功融合，東方衛(wèi)視和滬語版《繁花》是一次珠聯璧合的同頻共振。

　　關于《繁花》的贊美和探秘已滿坑滿谷。這里從一個早早入坑、蓋戳的觀眾視角說說，《繁花》為什么行，滬語版《繁花》為什么是孤品中的孤品。

　　01

　　拿《繁花》跟《小時代》作比，是天大的笑話。說王家衛(wèi)不會講故事，是天大的誤會。

　　王家衛(wèi)本就是編劇起家。他出身于最講究戲劇沖突的TVB的編劇訓練班，他在成為導演之前至少有五年的職業(yè)編劇生涯。在極其市場化的香港電影行業(yè)中，不會講故事的編劇是沒有生存空間的，從《彩云曲》到《最后勝利》到《猛鬼差館》，他日漸變得弓馬嫻熟。

　　王家衛(wèi)自編自導的第一部電影《旺角卡門》，依然是敘事跌宕、結構緊湊的劇情片。他是在聲譽鵲起后和不斷探索中，走上了風格化的藝術片之路。他在差異化追求的道路上不斷精進技藝，最終成為香港電影的一面旗幟。

　　電影是短篇，情緒驅動碎片就夠了。電視劇是長篇，必須有完整的故事和豐富的細節(jié)。王家衛(wèi)對這一點心知肚明，所以《繁花》沒有斷頭故事，沒有以虛代實，也沒有走形式大于內容的路線。

　　王家衛(wèi)有著清醒的文體意識，而幫助他實現電視劇的完成度的，是編劇秦雯。雖然坊間的報道和評論提及編劇不多，但熟悉電視劇創(chuàng)作的人都知道，一部30集的電視劇是以編劇的勞作為基石的。

　　秦雯是科班出身的成熟編劇，之前的電視劇代表作有《我們無處安放的請春》《辣媽正傳》《我的前半生》《流金歲月》。她長于原創(chuàng)，也精于改編。從小說《繁花》到同名電視劇，秦雯取舍原作的眼力、架構故事的能力、打造細節(jié)的功力，處處可見。

　　好編劇加懂編劇的好導演，劇作就有了保障。而劇本變成影像的過程中，王家衛(wèi)自然是起了決定性的作用。與其說是拍了30集電視劇，不如說是拍了10部電影。

　　王家衛(wèi)真的把他如夢似幻的影像風格、嵌套拼圖的敘事藝術、迷離曖昧的情感交互、煽情而不濫情的插曲和配樂，全部用到了這部作品中。

　　可以說，秦雯的劇本+王家衛(wèi)的視聽，構成了中國電視劇中從未有過的藝術孤本。甚至也可以說，王家衛(wèi)之前的電影全部在為這部劇做準備，一個電影導演在電視劇創(chuàng)作中走上了個人藝術生涯的巔峰。

　　02

　　“獨立女性”是這幾年國劇創(chuàng)作中的高頻詞，也是劇宣文案中經常使用的話術。

　　但嚴格說來，貼有這個標簽的大多數女性形象是口號式的、迎合向的、罔顧人物弧光的假貨?！斗被ā窙]有打這個牌，只是按照國劇的傳統(tǒng)手藝，理順心理動因，完善成長曲線，打造了兩個真正獨立女性——汪小姐（唐嫣 飾）和玲子（馬伊琍 飾）。

　　汪小姐剛出場時是大小姐做派，做事風風火火，講話要占上風，拒腐蝕、永不沾。后來又暴露了“戀愛腦”，長途驅車救寶總（胡歌 飾），真情道白愿意陪他走天涯。然而寶總這家伙，做生意“不響”，面對表白也“不響”。盡管是處處周到的護花使者，但拖泥帶水不接招。

　　于是，汪小姐在單位受挫、下放基層鍛煉的過程中，生而為“碼頭”終不可自棄的那一面覺醒了，義無反顧走上“虹口小汪”獨闖江湖之路。這一變，何其刻骨銘心，何其勇猛豪邁。

　　玲子剛出場時是“討債鬼”，經營的“夜東京”不怎么賺錢，但總是從寶總身上得進項。汪小姐是富貴牡丹花，她是風塵野玫瑰。平日里做生意外戰(zhàn)外行，內戰(zhàn)內行。有時候也頂得上去，作戲搞定“大王蛇”。奈何玲子也是情癡，嘴上不說，用行動守望寶總的歸期。汪小姐落難的同時，玲子也看清了等待的無望。

　　于是，因人成事的偽老板娘，痛定思痛變身靠本事吃飯的真老板娘，上演一段“敲掉”往事，開創(chuàng)新局的傳奇。這一變，何其明朗透徹，何其落子無悔。

　　電視劇是作者和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好的人物就是能夠實現自洽和他洽。根據東方衛(wèi)視的播出進度，汪小姐和玲子的漂亮軌跡已經劃出來，而李李（辛芷蕾飾）和寶總的內心世界還在建構中。

　　我們已清晰地感知到，劇中薈萃了從小菜鳥到老法師，從投機客到實業(yè)家，從多情種到專情派，等等形形色色的活人，出沒在黃河路和進賢路的熙熙攘攘中。

　　03

　　《繁花》不只是寫了癡男怨女，也不只是寫了心靈成長，它還寫了商場如戰(zhàn)場，寫了一個時代的昂揚與落寞，悸動與奮斗。

　　王家衛(wèi)會講故事，也懂經濟。知資本，也懂市井。來自杭州的湖西針織廠廠長范新華（董勇 飾），以“外憨內奸”的姿態(tài)闖蕩上海灘。他和寶總、魏總（鄭愷 飾）的幾番拉扯，是服裝貿易戰(zhàn)的小試牛刀。

　　黃河路上爆發(fā)搶客大戰(zhàn)，以金美林老板娘（范湉湉 飾）為首的老板娘聯盟，要置至真園老板娘李李于死地。一場明挖廚師，暗斷貨源的阻擊戰(zhàn)開始了。寶總和爺叔（游本昌 飾）見招拆招，一一化解。一條街上開飯館，是帶有零和游戲性質的。這場你死我活的斗爭，真正體現出了王家衛(wèi)張弛有致、三翻四抖的敘事藝術。

　　寶總的生意從來兵分兩路。一路貿易領域，一路資本市場。實業(yè)有實業(yè)的打法，資本有資本的邏輯。實業(yè)主體之間的博弈和拼殺，前半程表現得淋漓盡致。而后半程主要是股票市場的較量，這實際上是進入了香港影視人的另一個舒適區(qū)。

　　這才叫商戰(zhàn)如諜戰(zhàn)，這才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這才叫強中自有強中手，這才叫小勝靠智，大勝靠德，這才叫出來混，早晚要還的，這才叫樂極生悲，極致反轉...

　　《繁花》的連番商戰(zhàn)戲，給觀眾以巨大的審美滿足，也見證了上世紀九十年代上海的踔厲奮發(fā)，風光無限。

　　那是滬深股市草創(chuàng)的年代，股指在1000點左右震蕩。那是市場經濟剛剛確立的年代，市場配置資源帶來無限想象空間。那是人均GDP0.23萬元的年代，30年后這一數字將達到8.57萬元。那是上海灘遍地機會的年代，各路英雄會獵于方興未艾的市場中。

　　范總靠狡黠立足，寶總靠“做數學題賺錢”，李李靠信息差致富，玲子靠手藝吃飯，汪小姐靠堅強的意志打開局面。在那樣一個風帆盡舉的時代，認真做事的人都能吃到紅利，都在擘畫理想的彼岸。

　　這一幅時代風情畫氣象萬千，這一段百轉千回的交響曲余音繞梁。

　　04

　　《繁花》有普通話和滬語兩個版本。第一遍，我看的是普通話版。第二遍，我啟動了滬語版觀看。

　　東方衛(wèi)視正在播的是滬語版。只有滬語版能夠盡顯《繁花》的全部風情和韻味。因為，語言和表情是不可分割的整體表達。上海人說上海話才最放松，最盡興，最見潛臺詞和真性情。上海人說普通話，給出的是普適版，但不是專屬版。

　　《繁花》拍攝時，上海籍演員胡歌、唐嫣、馬伊琍他們都用滬語。而來自杭州的小老板范總，操的是演員董勇融合了長三角方言的自創(chuàng)語系。范總的率先出圈，與這套獨特的臺詞系統(tǒng)分不開。而主角團們之間的細膩溝通，也非滬語版不能全然到位。

　　根據總局發(fā)布的中國視聽大數據，東方衛(wèi)視在2023年繼續(xù)領跑黃金檔電視劇的收視率。在劇集單頻道播出的全年收視前十名中，東方衛(wèi)視播的劇目占據了6席。東方衛(wèi)視播出的《無間》，是去年省級衛(wèi)視黃金檔劇目中唯一的收視破1的劇目。

　　多年以來，東方衛(wèi)視都是省級衛(wèi)視中的電視劇第一播出平臺。今年一開年，他們又以滬語版《繁花》服務觀眾，再次獲得了收視和風評的雙豐收。

　　每一個爆款劇都具備一定的長尾效應，去年的《狂飆》如此，今年的《繁花》也是如此。騰訊視頻和東方衛(wèi)視的播出形成了層波疊浪的協同效應，《繁花》正在向更深更廣的觀眾群滲透。

　　現在，滬語版《繁花》可以安排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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