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彭緒洛 本欄插圖/梁美琳

　　一

　　相信很多人聽說過“喜馬拉雅雪人”，我不僅聽說過，還曾經(jīng)去喜馬拉雅山脈探險尋找過，但一無所獲。雪人的神秘就和神農(nóng)架的野人一樣，撲朔迷離，不同的是，我對野人是由最開始的不相信轉(zhuǎn)為相信，因為我在神農(nóng)架發(fā)現(xiàn)了很多線索和痕跡。但對于雪人，恰恰相反，我是由最開始的相信轉(zhuǎn)為不相信，因為我在多次尋找之后，無功而返。

　　我已經(jīng)記不清到訪過多少雪山了，除了專門攀登雪山的經(jīng)歷以外，在其他探險路途中，也經(jīng)常會翻越雪山，比如，從羅布泊回烏魯木齊時翻越了天山山脈，山頂就是終年不化的積雪；穿越烏孫古道的途中，也要翻越多座雪山。

　　又一次，我來攀登位于昆侖山脈東段的最高峰——海拔6178米的玉珠峰，這是一次刻骨銘心的探險經(jīng)歷。

　　我們經(jīng)歷了多日的訓練和海拔抬升，從海拔2800米的格爾木到4150米的西大灘，再到5050米的大本營，再來到5600米的C1營地，然后從這里沖頂。

　　隨著海拔的抬升，高原反應越來越強烈，每天頭疼、發(fā)燒、食欲不振、嚴重失眠，多日沒有休息好，再加上越高的地方氣溫越低，行動也變得遲緩，真有一種痛不欲生的感覺。

　　就在沖頂玉珠峰的這天，還遇上了暴風雪。應該說是頭一天來到C1營地時，就狂風大作，大風吹得人都站不穩(wěn)，那種低溫極寒，同時頭疼加上呼吸困難，保證你想想就覺得痛苦萬分。

　　好不容易來到了5600米的高處，不嘗試一下登頂是不甘心的，于是，我們在大風大雪中，向著峰頂出發(fā)了。

　　前行的艱難可以想象，厚到膝蓋的積雪，再加上大風，還有缺氧，每前行一步，都是一個巨大的挑戰(zhàn)。只有在這里，才能真正理解“寸步難行”一詞的含義。

　　我個子矮，腿也短，邁出的步子自然也就小，走著走著，又成了落在最后的一個。多年的探險每次都是這樣，早就習慣，所以我從不覺得孤獨，行走讓我練就了強大的內(nèi)心，這點小事自然不會影響我的心情和狀態(tài)。

　　走到海拔快6000米的地方時，我體力有些不支，主要是大風帶走了身體太多的熱量，我想停下來補充些能量，同時休息一下再繼續(xù)向上。

　　于是，我在攀登線路的旁邊，用幾分鐘的時間挖了一個雪坑，然后坐在雪坑里，這樣風就吹不到我了。但當我坐下來時，發(fā)現(xiàn)風仍然還能吹到臉，只是背后沒風了，于是用雪坑的雪把外面的外沿加高，這樣雪坑變成了一個雪屋。果然，風小了很多，我可以放心地拿出食物和水，好好地補充一下體能。

　　我吃了面包和牛肉干，并喝了些熱水后，之前心慌的感覺沒有了，但這時困意來襲，因為來高海拔的地方多日，受高原反應影響，每個晚上都沒能安穩(wěn)入睡，精神狀態(tài)早就不好了，我強打著精神，想站起來繼續(xù)向上攀登。

　　可我的身體告訴我，再休息幾分鐘就好。好吧，難得現(xiàn)在風吹不到我，就多停留幾分鐘，再出去面對暴風雪。

　　我這樣想著想著，眼皮逐漸變重，重得再也支撐不住……

　　二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著了，本只是想休息一下。

　　當我醒來時，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似乎很長的時間，又似乎只是一瞬間，那種感覺就像游絲一樣，飄忽不定。

　　再次睜開眼睛，四周白得耀眼，也對，我在雪屋里，四周都是白雪，當然耀眼了。我立馬再次閉上眼睛，準備慢慢適應。

　　我伸手摸了一下身邊，想找個支撐點站起來，這一摸把我嚇醒了，因為我摸到的不是積雪，而是平整的很硬的物質(zhì)，而且還很光滑。

　　我將本不適應的眼睛打開，聚集所有的注意力打量著眼前的一切。四周仍然是一片雪白，白得刺眼，幾秒鐘后，眼睛適應了當前的光線，慢慢地，看清了白色之間有分界線，或者說是輪廓，只是不太明顯。

　　原來，我躺在一張床上，或者說是一張?zhí)刂平饘俚钠桨迳?，四周也是特制的金屬板包圍著，但帶有流線型，不是規(guī)則的那種長方形或正方形，空間有十幾平方米。我才發(fā)現(xiàn)，這或許是一個房間，房里還有一個高腳圓桌，上面放著我的背包和手套，我的登山杖和登山靴則放在桌下的地上。

　　我坐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衣服都還穿在身上，并且非常暖和，沒有之前那種被大風吹冷得難受的感覺，看來房間的溫度很高。我來到放鞋子的桌邊，慢慢穿好鞋子，又檢查了自己的背包，發(fā)現(xiàn)東西一切完好。

　　就在這時，房間的墻上閃開一條縫，那條縫蔓延了幾秒鐘，形成一道門，但接下來不是門推動打開，而是整個門消失了。接著閃了一下，門口出現(xiàn)了一個人，但又不太像一個人，只是人的體型，我沒有看到面相和五官。

　　一陣奇怪的聲音從來者身上發(fā)出，我驚訝地望著對方，因為我完全不清楚情況，不知這是什么意思，又代表什么。

　　來者停頓了一下，接下來發(fā)出的聲音我居然能聽懂：“對不起，我忘了，你不是我們同類。”

　　這下輪到我尷尬和無措了：“不是同類？那你是什么？這又是哪里？”

　　來者大笑了幾聲，笑時仰起了頭，這下我看清了，他是有頭的，并且是橄欖球一樣的橢圓形，耳朵比我們?nèi)祟惖亩潭麓梗彩莾芍谎劬?，但是圓得像兩顆珍珠，對，是像珍珠，因為不僅圓，而且眼睛是白色的。嘴很寬很大，他不張口則看不見嘴，原來是沒有嘴唇。

　　他全身通體白色的長毛，頭上也是，他剛進來時，長毛遮住了面部，所以我完全無法判斷他是不是人。當然，現(xiàn)在更加肯定，他不是人，不是我們的同類。

　　他那張大嘴一張一合，又說話了：“對，我們不是同類，剛才我說的是我們的語言，你聽不懂，我才連忙轉(zhuǎn)換用你們的語言。我是什么？這說起來有些復雜，你就叫我‘雪人’吧，對，你們之前本來就是這樣叫的，你們一直尋找的雪人就是我們。”

　　我半信半疑，說：“雪人？你真的就是傳說中的雪人嗎？原來雪人真的存在。太好了，我太意外了。那我們現(xiàn)在在哪里？”

　　雪人走進房間，來到我之前躺的床邊坐下，他伸手指了指床，示意我坐下，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他比我高很多，身高應該在兩米以上，并且異常強壯，體格比我大上好幾倍。

　　他說：“你現(xiàn)在在我的家里，你不要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只是剛才我準備出去時，在出入的門口發(fā)現(xiàn)了你，于是把你抱了進來，人類在這種環(huán)境下睡著，是極大可能會被凍死的。”

　　原來，我躲風挖的雪屋，正好是雪人出入的大門，我擋住了他們的通道，所以他們發(fā)現(xiàn)了我。

　　這樣說來，我現(xiàn)在是在玉珠峰的山體里？

　　想到這里，我再一次驚訝了：“我們現(xiàn)在在山洞里？玉珠峰的山體是空心的？”

　　雪人認真地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這太不可思議了，我從來沒有想到，玉珠峰這么高的大山，居然是中空的。”我把疑惑說了出來。

　　雪人再一次大笑起來，笑得我覺得有些瘆人。他說：“哈哈，不僅如此，整個昆侖山，大多是空心的，要不然，我們這么多雪人怎么住得下？不僅昆侖山，還有更多的雪山，都是我們雪人的家。”

　　“?。扛嗟难┥?？”我驚愕得眼珠都要掉下來。

　　“是的，不要太驚訝，我先帶你參觀一下我們的家吧！”

　　三

　　我背好背包，拿好手套和登山杖，跟著雪人出了門。這才發(fā)現(xiàn)，外面的空間巨大，就像巨大的廠房，不對，像大劇院，仍然是不規(guī)則的流線型，并且都是雪白的。空中不時有飛行器飛過，速度極快，一閃而過，我都來不及看清飛行器的形狀和樣子。

　　我跟在雪人身后，發(fā)現(xiàn)巨大空間的地面兩側(cè)，都是像我剛才住的小房間，空曠的空間里沒有太多的建筑和東西，每相隔一段距離有一個像塔臺的瞭望口，里面似乎有雪人，但我也不敢肯定。

　　雪人邊走邊給我介紹：“現(xiàn)在大家都在忙碌，所以你看不到多少雪人。”

　　我好奇地問：“這雪白的亮光，應該是一種照明，你們用的是什么能源？”

　　雪人聽到我問這個問題，停止了腳步，回過頭打量著我，像是在審視我，又像是我問到了很重要的問題，但他還是回答了：“你是不是發(fā)現(xiàn)天空經(jīng)常會有大朵大朵的白云？”

　　“是的，并且城市里很難看見，只有在人煙稀少的地方，天空才會出現(xiàn)大朵大朵像棉花糖一樣的白云。”我肯定道。

　　雪人點點頭繼續(xù)朝前走，說：“那就對了，這些大朵的白云中，有部分是真的，有部分是假的。假的白云，是我們雪人收集太陽能的漂浮設備，這些設備把太陽能通過無線技術(shù)傳輸回來。當然，我們的能源不僅有太陽能，還有你們?nèi)祟愐呀?jīng)發(fā)現(xiàn)的月球上的氦-3，以及你們沒有發(fā)現(xiàn)的其他能源。”

　　我大驚，這些雪人是怎么做到的？我又問：“還有什么我們沒有發(fā)現(xiàn)的能源？”

　　雪人再次停下來，沖我搖了搖頭，說：“對不起，這是我們的秘密，不便多說。”

　　“那你們吃什么？喝什么？”我心中有太多的問題想知道答案。

　　雪人依然輕輕地搖了搖頭，說：“對不起，這也是我們的秘密。”

　　我接下來不知再問什么好，因為發(fā)現(xiàn)很多問題都有可能是他們的秘密。“那這昆侖山的空洞你們是如何做到的也不會告訴我了？這山洞和剛才我待的那個房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也不可能告訴我了？”

　　“是的，這都是我們的秘密。”雪人肯定地回答。

　　我有些著急了，因為我跟隨雪人走了一段距離，并沒有多大的收獲，就說：“那還有什么是可以告訴我的？”

　　雪人略有所思，說：“我們喜歡雪白，并且喜歡低溫，所以我們生活在很高的雪山之上，你們?nèi)祟悰]有機會發(fā)現(xiàn)我們，因為我們外出活動時，全身雪白，可以和環(huán)境融為一體。”

　　這下我終于明白了，這時雪人帶著我轉(zhuǎn)進一個空間略顯狹窄的通道，并對我說：“我馬上要送你出去了，你還可以問我最后一個問題。”

　　最后一個？最后一個問題？問什么呢？

　　我突然想到之前在房間里提到的問題：“地球上還有哪些地方生活著你們的同類？”

　　雪人聽后停下來，抬手做了一個劃動的動作，突然前面出現(xiàn)了一個投影界面，出現(xiàn)了三維立體的地球，隨著地球的轉(zhuǎn)動，一些長長的白色線條閃動，不對，那不是白色線條，而是長長的山脈線。

　　“你自己看吧，相信你對地球非常熟悉。”

　　這些閃動的山脈，有昆侖山脈、喜馬拉雅山脈、唐古拉山脈、安第斯山脈、落基山脈、阿爾卑斯山脈、岡底斯山脈等。

　　我恍然大悟：“原來傳說中的喜馬拉雅雪人，也就是你們？”

　　雪人的面部似乎動了一下，因為我很少看到他復雜的表情，甚至很少看到他的臉，他說：“是的，是我們同類偶爾出來活動時，被你們登山者發(fā)現(xiàn)。你已經(jīng)是人類中最幸運的，因為只有我們雪人王同意，才可以帶人類進入我們的空間。”

　　我突然又有問題想問，可想到之前說是最后一個問題，但我還是試著問出了口：“你們雪人也有王？”

　　雪人邊示意我走到他前面去，邊說：“是的，當然了，你很幸運。我只能送到這里了，如果有機會，我們還會再見的。最后，我再送你一個問題，我們來自非常遙遠的星球，當然不是銀河系，和我們一起時空旅行來到這里的，還有其他更高等的物種。再見！”

　　他說完，就突然消失了，準確地說，是我和他之間有一道神奇的門突然關(guān)上，阻隔了我們的視線。而我的面前，出現(xiàn)了冰天雪地，還有那令人討厭的狂風。

　　這個雪人就是雪人王嗎？他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難道不怕我泄露他們的秘密嗎？我把這段驚奇的經(jīng)歷講出來又有誰會信呢？

　　心中無數(shù)個疑問，在大風中飄蕩。

　　剛才在看他們的立體地圖時，我還發(fā)現(xiàn)一個亮著最大紅點的地方，是我曾經(jīng)到訪但沒有攀登的雪山，那就是梅里雪山，在云南和西藏的交界處。這座雪山也是至今沒有人類登頂?shù)难┥?，多個登山隊在攀登的過程中，遇到雪崩而全軍覆沒。為什么會這樣？現(xiàn)在似乎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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