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譯／高 倩

　　今年2月，位于英國倫敦的奇爾特恩消防酒店（ChilternFirehouse）發(fā)生火災。當時，酒店正在籌備英國電影學院獎（BAFTA）頒獎晚宴，出席者包括佐伊·索爾達娜、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黛米·摩爾、阿德里安·布羅迪等好萊塢明星。然而，一條從烤箱意外掉落的木料引發(fā)了酒店后廚的小范圍火災，超過100名消防員參與滅火，晚宴被迫改期，所幸沒有人員受傷。不過，這件事倒是成為一個絕佳的隱喻：倫敦火了。

　　歐洲影視中心地位顯現(xiàn)

　　倫敦擁有眾多世界一流的拍攝設施，相關稅收優(yōu)惠政策每年可為海外制片人節(jié)省數(shù)百萬美元，這些都讓好萊塢劇組趨之若鶩。正如一位業(yè)內(nèi)人士所說，如今，倫敦比好萊塢還像好萊塢。2024年， 媒體機構F i l mLondon估算，未來5年內(nèi)，倫敦影視制作方面的投資將增至約95億英鎊（約合127億美元）。亞馬遜Prime Video、Netflix和迪士尼等全球流媒體巨頭，近年也不斷擴大在英國的分支機構規(guī)模。作為12部漫威電影宇宙大片的重要拍攝基地，英國松林制片廠（Pinewood）和伊靈制片廠（Ealing），早早就被預訂一空。

　　此外，一些業(yè)務覆蓋全球的影視制作公司，如WorkingTitle、Protagonist Pictures和Al l3Medi a，均把總部設在倫敦。英國和愛爾蘭的本土影視從業(yè)者，在鏡頭前和幕后都占據(jù)著主導地位。這一現(xiàn)狀并不意外，對英國本土影視人才而言，好萊塢的吸引力已大不如前。

　　據(jù)英國電影協(xié)會（Bri tishFilm Institute）統(tǒng)計部門的數(shù)據(jù)，2024年英國影視制作收入約為56億英鎊（約合74億美元），比上一年增長31%。反觀曾是全球影視、傳媒和財富中心的好萊塢，其影視制作量比2023年美國編劇和演員工會罷工前的水平，已下降約40%。負責發(fā)放洛杉磯地區(qū)電影制作許可證的組織FilmLA，從2017年開始統(tǒng)計的相關數(shù)據(jù)顯示，由于大多數(shù)電影公司和流媒體平臺削減預算，整個加州地區(qū)的影視拍攝量在去年降至自有記錄以來的最低水平（編者注：統(tǒng)計不包括2020年新冠疫情高峰期數(shù)據(jù)）。

　　今年春季發(fā)生的洛杉磯山火，僅影響了該市1.3%的拍攝地點，卻導致更多項目因此暫停，許多攝影棚目前仍處于閑置狀態(tài)。

　　加州州長加文·紐森（GavinNewsom）一直想將該州的影視制作稅收抵免（Film and TelevisionTax Credit）額度增加到每年7.5億美元，但他目前正忙于應對特朗普政府隨心所欲增加關稅所引發(fā)的一系列問題——5月4日，特朗普宣布對所有在美國境外制作的電影征收100%的關稅。如果該政策落實，合拍片該如何征稅？政策是否適用于已經(jīng)在國外拍攝的美國電影？以漫威影業(yè)為例，其最新一部“復聯(lián)”作品《復仇者聯(lián)盟5：毀滅之日》（Avengers: Doomsday）就已經(jīng)在倫敦開拍多時。

　　稅收優(yōu)惠的誘惑

　　有一點，特朗普說得沒錯，那就是好萊塢正面臨“快速死亡”。英國正是在這一背景下脫穎而出。消息人士透露，好萊塢制片人紛紛涌向倫敦創(chuàng)作，甚至永久定居。

　　英國擁有讓人無法拒絕的影視稅收優(yōu)惠政策。按照政策，2025年至2034年前，國外影視劇組若選擇在英國拍攝，可獲得40%的賬單減免；視聽制作支出抵免（Audio-Visual ExpenditureCredit）政策，可以為項目提供相當于制作成本34%的稅收抵免；自今年4月1日起，電影制作人還可以在視覺特效成本上申請39%的稅收抵免。此外，去年10月開始，獨立電影如果預算低于1500萬英鎊（約合2000萬美元），可以憑借新的獨立電影稅收抵免（Independent Film TaxCredit）政策獲得53%的成本返還。據(jù)英國媒體報道，迪士尼公司在過去10年中，已在英國獲得超過3億美元的稅收抵免。這意味著在英國拍攝，好萊塢的項目制作成本可以降低約20%。這誰能拒絕呢？

　　當然，目前在澳大利亞、西班牙等地的拍攝成本也相對低廉，尤其是西班牙，Netflix就剛剛將位于馬德里的塞庫亞工作室（Secuoya Studios）設為其歐洲制作中心。但除了成本，倫敦拍攝還具備一個優(yōu)勢：完善的基礎設施。

　　麥克·莫薩蘭（Mike Mosallam）是倫敦Shadowbox公司的首席運營官，該公司旗下的電影工作室成立于2021年，位于倫敦郊區(qū)。談及近期工作室業(yè)務的繁忙程度，莫薩蘭直言，“我被震撼到了。”

　　該電影工作室的影棚總面積約9.3萬平米，包括18個專用攝影棚，目前所有攝影棚都在滿負荷運行，承接眾多好萊塢影視項目，包括《超能敢死隊：冰封之城》（Ghostbusters: FrozenEmpire）、《星球大戰(zhàn)》衍生劇《侍者》（The Acolyte），以及導演本·格雷戈（Ben Gregor）的新片《遠方的魔法樹》（The MagicFaraway Tree）。這些還只是近年來在倫敦及其周邊地區(qū)制作的眾多影視項目中的一小部分。

　　除了倫敦，威爾士、蘇格蘭、北愛爾蘭及英國其他地區(qū)也有不少拍攝場地，但全英國總數(shù)超過65萬平米的拍攝場地中，倫敦一地占比為21%。

　　由知名導演喬治·盧卡斯創(chuàng)立的盧卡斯影業(yè)（Lucasfilm）是影史上盈利能力強大的系列電影制作公司之一。該公司出品的9部《星球大戰(zhàn)》電影全都在松林制片廠拍攝。“星戰(zhàn)”衍生電影《游俠索羅》（Solo）、《俠盜一號》（Rogue One），以及“奪寶奇兵”（Indiana Jones）系列電影，都有一部分在英國拍攝。一位盧卡斯影業(yè)的消息人士透露，“除了導演喬治·盧卡斯，主演哈里森·福特、馬克·哈米爾和凱麗·費雪是美國人，其他劇組成員都是英國人。”同樣的情況也發(fā)生在“007”系列電影和“哈利·波特”系列電影的片場——雖然是好萊塢制作，但劇組主要依靠的是英國本土團隊。

　　地理位置優(yōu)越

　　倫敦還有著無可替代的地理位置優(yōu)勢。從倫敦出發(fā)進行外景選址非常便捷，去威爾士只需短途駕車即可，前往蘇格蘭高地的航班也只需飛行一個小時。如需前往西班牙、希臘或東歐國家等其他稅收優(yōu)惠地區(qū)，從倫敦出發(fā)的航班也只耗時數(shù)個小時。

　　莫薩蘭總結，“制片人確實可以在全世界尋找拍攝地，而根據(jù)我的經(jīng)驗，制作決策最終取決于兩件事——人員和成本。因此，倫敦是當前的最優(yōu)解。”

　　在洛杉磯執(zhí)業(yè)多年的律師阿貝爾·萊斯卡諾認為，“很多紐約的演員、編劇、導演等一線人才，不愿意大老遠飛到南非或澳大利亞待上8周，但從紐約飛往倫敦和從紐約飛往洛杉磯，沒有太大區(qū)別。”

　　電影《魔法壞女巫》（Wicked）的主演之一愛莉安娜· 格蘭德（Ariana Grande）在其最新專輯的一首歌中唱到，“我把心留在了漢普斯特德村的酒吧。”漢普斯特德也是泰勒·斯威夫特（TaylorSwift）和哈里·斯泰爾斯（HarryS t y les）等明星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地方。這個位于倫敦北部的富人社區(qū)，充滿英式田園風情，而且距離市中心非常近，尤其適合明星居住。

　　此外，倫敦的各行政區(qū)擁有眾多一流的餐廳、綠地、博物館、美術館、運動場館和劇場，以及相對完善的醫(yī)療體系和嚴格的槍支管制，一起構成了對影視劇組的巨大誘惑。

　　《魔法壞女巫》在倫敦拍攝期間，劇組的全體演員都非常樂意住在當?shù)?。一位劇組內(nèi)工作人士補充，“也許在某個沙漠拍攝也有高額的稅收優(yōu)惠政策，但你想在沙漠里住個一年半載嗎？”

　　保護多元化題材

　　隨著好萊塢在特朗普時代變得越來越趨于保守，業(yè)內(nèi)人士表示，英國目前是對內(nèi)容最為寬容的國家，以少數(shù)族裔或社會底層人群為主角的影視內(nèi)容，都可以在英國制作。從近期的《黑鏡》到《馴鹿寶貝》等劇集，就是最好的證明。

　　以Netflix罪案題材新劇《混沌少年時》（Adolescence）為例，該劇分別從警察、學校、心理專家和家庭四個維度展開敘事，試圖探索一個13歲的少年淪為殺人犯的動因。主演歐文·庫珀（Owen Cooper）和其他少年演員被選中出演這部劇，正是因為他們沒有經(jīng)歷只有社會中上層才能接受的傳統(tǒng)戲劇表演訓練，有希望在這個固化的社會創(chuàng)造新的階級流動機會，形成實實在在的改變。

　　這部劇播出后影響深遠，不但成為英國議會的討論議題，也在網(wǎng)絡上形成熱議，讓更多人關注到校園霸凌，及社交媒體等對少年人群造成的負面影響。

　　盡管特朗普政府反復無常的政策造成的影響尚未完全顯現(xiàn)，但倫敦在全球影視舞臺上的崛起勢頭，早在他重入白宮之前就已經(jīng)顯現(xiàn)了。隨著美國貿(mào)易戰(zhàn)對全球經(jīng)濟的影響，“降本增效”成為趨勢，未來倫敦的街頭將出現(xiàn)更多來自好萊塢乃至全世界的影視人才。

　　也許倫敦永遠不會真正取代好萊塢，但正如英國電影協(xié)會主席兼Apple TV+歐洲創(chuàng)意總監(jiān)杰·亨特（Jay Hunt）不久前對媒體發(fā)出的感慨，“最近幾年，不管是艾美獎頒獎典禮，還是奧斯卡頒獎典禮，我都聽到了越來越多英國口音的獲獎感言，這彌足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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