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意義是什么
- 來源:商業(yè)評論 smarty:if $article.tag?>
- 關鍵字:人生,意義 smarty:/if?>
- 發(fā)布時間:2019-01-21 17:25
神經(jīng)科學創(chuàng)業(yè)者維維恩·明(Vivienne Ming)博士也許永遠不會閱讀本文。“我有一條鐵律:不看任何有關我的采訪、照片,不收聽、收看任何有關我的電臺或視頻節(jié)目。”她說,“這些東西都是陷阱,你一旦開始關注自己,就走上了歧途。你的生活從此全部以自己為中心,想要擺脫很困難,因為那種感覺實在太好了。”
明對沉迷自我的拒絕,源自她心底更堅實的信念:人們應當找到人生的意義,然后不遺余力地實現(xiàn)它,而不是全身心撲在個人榮耀上--個人榮耀不過是實現(xiàn)人生意義的過程中一個令人愉快的副產(chǎn)品。
她說:“你的目標會很快偏離你的人生意義,促使你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而一旦開始這樣做,你想要得到的結果也會離你越來越遠。”
我說,這就是經(jīng)典的“真我陷阱”--為了提高影響力,你想要努力表現(xiàn)真我本色,但人們立刻覺察到你在偽裝。明接過我的話頭說:“然后整個形象都崩塌了。”
我和杜克企業(yè)教育學院(Duke Corporate Education)駐舊金山的客戶總監(jiān)米歇爾·塔皮爾(Michele Taipale)一道,在明位于加州伯克利市中心的辦公室采訪了她。辦公室里有塊老式黑板,上面用粉筆寫著數(shù)學公式,這讓我想起自己在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CLA)念書的日子,那時常常忐忑不安地跑到經(jīng)濟學教授辦公室問問題。
從明的辦公室望出去,可以看到舊金山灣區(qū)黃金地段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UC Berkeley)著名的鐘樓,彰顯了這位神經(jīng)系統(tǒng)科學家的明星地位--這地位既源自她那絕頂聰明的大腦,也要歸功于她對一分耕耘一分收獲的深刻信念。然而明認為,聰明的大腦常有,但信念不常有。
“那么多人固執(zhí)地認為,人生不值得嘗試。”她說,“如果說世界上有什么東西我想要改變,那么就是這種謬論了。”她談起麻省理工學院(MIT)開展的一項實驗:一批學生在攝像機鏡頭下做數(shù)學題。
“如果學生給的答案錯了,他們會皺眉頭,很大程度上預示著他們會放棄--不再努力嘗試,不光是不再嘗試解那道錯題,而是所有題都放棄了。”但有一組學生不一樣,那就是MIT自己的學生。
“如果MIT的學生做錯了,他們也會皺眉頭,但那預示著他們會加倍努力。也許對MIT學生來說,做錯題只是一次不尋常的經(jīng)歷--看吶,我竟然做錯了!但是還有另外一個因素,他們的人生經(jīng)歷教導他們不僅相信而且確實認識到,只要付出更多努力,就一定會有所回報。皺眉頭只是因為他們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會做錯,不過他們由此得出的結論并不是‘我不夠好’,而是‘這題需要多花點兒工夫’。”
選擇的平等
這種態(tài)度上的差異給社會流動性(個人社會地位的改變)造成了明顯的影響。大量社會經(jīng)濟學分析聚焦于西方社會在機會均等方面做得多么糟糕--機會均等的意思是,讓紐約哈萊姆區(qū)的黑人孩子和上東區(qū)的學前兒童擁有同樣的人生機遇。
明分析得更加深刻和激進:“不光是機遇問題。選擇本身就是不平等分布的。我們認為自己能夠主動選擇進入一種不同的生活,就想當然地以為別人也當如此。但實際情況是,你需要建設一種社區(qū),一種組織,一種文明,讓選擇能夠帶給人們回報。因為如果有回報,人們就會去做出這樣的選擇。”
她承認,特權會給擁有特權的人帶來優(yōu)勢:“從科學的角度來看,我們知道特權的作用很強大。”但是她并不認為特權在任何時候都有益無害。“我們這種優(yōu)越的生活里存在很多形式主義,實際上限制了自我實現(xiàn)。我的研究印證了其他很多研究--激勵制度其實毀了我們,讓我們不能長期保持真我。仔細想想,激勵制度充斥在生活的各個角落。學校里的成績,考試分數(shù),拼命擠進好公司,讓老板滿意,在朋友面前保持好形象。我們在研究中清楚地看到,這些外在激勵實際上阻礙了你成為你可以成為的那個人。”
她說,這種自我實現(xiàn)對于應對人工智能的挑戰(zhàn)非常重要,因為應對人工智能的挑戰(zhàn),恰恰需要人類充分發(fā)揮其在提問、質疑和想象力等方面超越人工智能的比較優(yōu)勢。“我們沉迷于拼命取悅他人,卻迷失了自己。”她說,“其實,對外在激勵越不敏感,你的長期成就才會越好。”
明說,人們一旦發(fā)現(xiàn)了人生的意義是什么,就能夠輕松、迅速地做出決策。優(yōu)步(Uber)、奈飛(Netflix)和亞馬遜(Amazon)等公司都曾邀請她出任首席科學家,待遇好到足以“為我全家買一幢豪宅”,但她考慮如下:“這些工作機會隔三岔五就會出現(xiàn),我一般只用三到五秒鐘就能做出決定--亞馬遜的邀約倒是比較特別,讓我很是花了些心思去琢磨。比如,我確實挺想深入了解一下奈飛,但是說實話,那和自我放縱有什么不同呢?我喜歡看優(yōu)秀的電影,但這對我實現(xiàn)人生意義有什么作用呢?”
尋找意義
明在元學習*領域是世界領先的科學家。她的教育科技公司Socos利用基于機器的工具,幫助人們在職場和教育機構中從環(huán)境、經(jīng)歷、困境中學習?;ヂ?lián)網(wǎng)上知識浩如煙海,但學校依然用死記硬背的老一套辦法傳授知識。Socos關注的不是獲取知識,而是幫助人們解決問題、制作、設計、質疑和做出選擇。她稱之為“建設更好的人”,并且認為這是她人生的意義。
“自動駕駛汽車很酷,但是與我的人生意義無關--準確說反而會妨害我的人生意義。亞馬遜對我說,十年后我們將成為員工百萬的企業(yè),你的工作是讓他們的生活更美好。這個說法很合我心,因為和我的人生意義很一致。但我還是覺得--先不考慮薪水--踏踏實實把自己正在做的工作做好,不是更能實現(xiàn)我的人生目標嗎?”
她想要改變教育的沖動,就像關在潘多拉魔盒里的希望一樣,源自她青年時代近乎災難的人生際遇。“讓我震驚的是,像我這樣的人現(xiàn)在也會屬于特權階層,但我以前確實不知道努力工作和快樂成功有什么關系。”她說,“我就在想,怎么才能在我接下來的人生里,讓其他人不要像我一樣經(jīng)歷前20年的磨難。”
人生的意義有時是個很模糊的概念,明是對這個問題分析最清楚,也是最積極的倡導者之一。她本人的經(jīng)歷就充分證明了人生的意義有多么強大的力量。經(jīng)過與重度抑郁癥一場惡斗,明終于涅重生。她回憶說:“很不幸的是,對我而言那是一段流離失所的日子,曾多次想過自殺,但最終走出了黑暗。”
是否正是這些磨難幫助她找到了改變人生的勇氣?“勇氣有時候意味著失去一切。”她說,“勇敢對我來說不是件難事,因為我已經(jīng)揮霍掉了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有一天晚上,我握著一把槍,坐在車里,我當時就住在車里。整個晚上,我都在對自己說,要么找到一個活下去的理由,要么結束這場折磨。從小到大,人們告訴我,有一天你可能會拿諾貝爾獎,還有可能加入美國職業(yè)橄欖球大聯(lián)盟(National Football League)去當踢球手,但是也會有那么一個夜晚,你發(fā)現(xiàn)自己一無所有。”
現(xiàn)在聽起來似乎不可思議:明的伙伴當時竟認為她有可能成為橄欖球明星。明以前的名字叫埃文·史密斯(Evan Smith),曾是一位天才大學生運動員,不僅數(shù)理成績了得,田徑和橄欖球也非常厲害。“對我來說,最有勇氣的時刻是有一天以真面目出現(xiàn)在伯克利。”她回憶說,“那時我剛剛變性,要作為一個嶄新的人出現(xiàn)在大家面前,我不知道其他人會作何反應。于是在前一天晚上,我給大家發(fā)信息,雙手瑟瑟發(fā)抖。一個嘗試過自殺的人,突然又穿著裙子出現(xiàn)--經(jīng)歷這些以后,生活中其他事情似乎再也沒那么可怕了。”
那是2006年,那時變性者,用明的話說還不是“什么流行風尚,我完全不知道父母會不會拋棄我,我會不會失去朋友、職位”。后來的事實證明,她什么都沒有失去,但事前她無從確認。“經(jīng)歷這些磨難,真的很有收獲。”明說。她非常幸福地與諾爾瑪·張(Norma Chang)結婚。后者同時也是她的商業(yè)伙伴,兩人一起育有兩個孩子。家庭生活面臨嚴重挑戰(zhàn),但兩人齊力克服了:“兒子確診糖尿病后,住進了兒科重癥監(jiān)護室,那四天度日如年,但好在最后他順利出院。很多家庭都沒有如此幸運--親人再不能和他們一起回家。這些事情會改變你看待問題的角度。”
人生意義加上勇氣,是一對有力的組合。有一次,她在公開場合對谷歌(Google)母公司Alphabet董事長埃里克·施密特(Eric Schmidt)說,你根本不懂什么是創(chuàng)業(yè)。“我不是說,站在臺上面對一萬觀眾,或者對名人、受人尊敬的領導者直言不諱就完全不害怕,我只是說,這些事情對我而言已無足輕重了。”
“出柜”課
我回顧了自己的艱難成長史:那時候在一家大男子主義風格的戰(zhàn)略咨詢公司,我既要適應公司文化,又要實現(xiàn)個人成長。我對明說,所有領導者--不光是LGBTQ(性少數(shù)群體),包括女同性戀(lesbian)、男同性戀(gay)、雙性戀(bisexual)、變性者(transgender)和酷兒(queer)--都應該勇敢“站出來”展現(xiàn)真實的自己。我們是不是都應該上一堂“出柜”課?
“其實像這些被爭相報道的人生重寫經(jīng)歷,都非常殘酷。”明說,“當然我很理解這一點,但我絕不希望我的孩子經(jīng)歷與我一樣的人生。我父親參加過越戰(zhàn),越戰(zhàn)對他產(chǎn)生了天翻地覆的影響,但他也不希望同樣的事情再發(fā)生在自己孩子身上。我們希望人們受到觸動,可觸動本身是有代價的,二者之間始終存在一種張力。這個現(xiàn)象給我的啟發(fā)是,人生的意義在于犧牲。”也就是說,意義之所以成為意義,是因為它旨在實現(xiàn)以人類為中心的、更宏大的目標--那些非常重要但并不容易實現(xiàn)的目標。明說,這是有證據(jù)證明的:“我已經(jīng)看到千千萬萬的研究指向這一點,我說的不是什么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研究,這非常有說服力。”
但是在科技加速進步的時代,找到人生意義--從而更像一個人--比過去更重要。“想要讓你的孩子戰(zhàn)勝機器人,或者你自己想要戰(zhàn)勝機器人,秘訣就在于要更像一個人。”明說,“有些說法有時過于簡單了。比如,人們常說:‘人工智能不善于眼神交流,所以要多練習人類獨有的社交技能。’沒有這么簡單,實際情況要比這深刻得多。”
她嘲笑前段時間戰(zhàn)勝世界圍棋冠軍的機器人,說它其實“根本不懂圍棋”。“它相當于一個僅僅熟知自己工作流程的工廠工人。”她說,“如果你改變一條規(guī)則--圍棋規(guī)則本來就很簡單--它會輸?shù)煤軕K。如果你把它和世界冠軍安排在一個房間比賽,然后縱火,它還有機會贏嗎?不會,因為世界冠軍發(fā)現(xiàn)火情,肯定立刻跑了,他對周圍世界有體察,不是在簡單執(zhí)行算法。”因此,人性依然重要。
明推崇人類用元學習來成為工匠,要問“為什么”,而不是“現(xiàn)在要做什么”。“我最擔心的不是技術的反烏托邦,當然也不是技術烏托邦,而是我們有那么多人掉隊了,社會如此不穩(wěn)定,已經(jīng)無法按照文明社會來運行。元學習講的是如何管理你自己,管理你的社會,從而讓創(chuàng)造、質疑這樣的素質發(fā)展起來。每個人都可以很出色,但是除了要有合適的機會之外,還需要更多的條件。”
“你意識到,成千上萬的人--甚至上億人,都可以投身我正在從事的工作--建造、發(fā)明、改變世界。”她說,“野心勃勃的男人們承諾要給我們帶來太空飛船、人工智能和自動化系統(tǒng)。要是每個小女孩都曾有權力主宰自己的命運,充分發(fā)揮她們的潛力,那么我們可能早就擁有了這一切。”
邁克爾·查維斯(Michael Chave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