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房地產市場一直是熱門話題，貸款市場的變化、銀根的政策、地方政府的稅收，還有人們的預期，各種因素湊在一起，影響它的發(fā)展變化。作為研究宏觀與市場的獨立經濟學家，謝國忠認為，泡沫正在作為工具被加以利用，但收緊QE勢必帶來破產、倒閉等影響，怎么做都會讓明年的宏觀政策限入兩難，而中美兩國正在成為史上最大泡沫的推動者，至于房地產市場是否會降溫、房價是否會跌，恐怕未必。

　　C：現在看來，美國想把量化寬松（QE）收緊，這對中國明年的宏觀政策會有什么影響嗎？

　　X：要看市場反應。過去，美國央行不看金融市場，只看實體經濟。格林斯潘上臺后，采取了與金融市場互動的舉措，美聯儲開始看金融市場的“臉色”?，F在的宏觀政策跟過去不一樣?，F在建立在一個原則上，即什么應該做、什么不應該做。市場反應強烈的話，中國的宏觀政策也需要調整。美國現在債息那么低，主要是QE的錢。從宏觀來看，現在美國GDP增長差不多3個百分點，加上2個百分點的通貨膨脹率，一共就有5個百分點的變化。從歷史表現推斷，現在的利率應該超過4個百分點，短期利息，也就是說債息，應該是5個百分點，與GDP 及通貨膨脹率帶來的變化相匹配。但現在的債息只有 2.3％，短期正常利息只有1％。這與正常的債息水平相差非常大，這是今天全球泡沫非常大的主要原因。現在與過去不一樣的地方在于中國的表現很亮眼。中國貨幣超發(fā)，美國現在也通過QE制造泡沫，兩個經濟體組合起來，成為我們在全球范圍內看到的、可以說是史上最大的泡沫。1997年有泡沫，2007年有泡沫，但2017年的泡沫可以說是史上從未有過的。

　　C：這個泡沫是全球性的，還是只在美國？它會導致什么問題嗎？

　　X：全球都有。它的基礎就是債券市場的泡沫，即債券、債息的泡沫。債券市場的泡沫對價值的影響并不太大。比如，十年期債券的債息原來（正常應該）是5%，現在是2.3％，它對價值的影響表現得并不明顯，但它對其他資產市場的影響卻是巨大的。原因在于，大家覺得債息低，可以借錢炒股、搞房地產。這是股市與樓市價值虛高嚴重的原因之一。美國股市價格已達到歷史最高水平，比1929年、2000年與2007年都要高。泡沫總要破裂，但這次泡沫跟過去不一樣，這次泡沫受到政府的直接支 持。

　　你可以研究一下1997年與2007年，那時你有機會發(fā)現泡沫很快要破裂了，是因為當時你認為市場是按照市場機制運轉的。從市場運轉機制觀察，可以發(fā)現有一個地方到了某一個水平或者臨界點它就轉不動了，轉不動的結果就是泡沫要破裂了。現在的問題是，泡沫快要破裂之前，政府可能又會出來支持。

　　C：這會延緩泡沫破裂的時間？和之前的亞洲金融危機和全球金融危機都有什么不同？

　　X：對。這次泡沫可能會維持很久，后果也會更嚴重。泡沫就是這樣，維持時間越長，后果就越嚴重。一直撐下去，可能引發(fā)高速通貨膨脹。高速通貨膨脹會引起連鎖反應。全球的政治波動都是通貨膨脹引起的。明年我們國家資產的價格還會再膨脹嗎？比如說房地產市場，今年漲了好幾波，一些限制政策出臺后，有人問我，你對明年房地產市場的看法如何？泡沫吹起來后，一線城市漲得多。為了緩解問題，泡沫被引導至二線城市，也就是說，泡沫被引導到了政府想要它去的地方。泡沫的危機被轉移了。泡沫變成了一個可以利用的工具，這曾經是中國非常特殊的現象。

　　但現在美國政府也這么玩。過去它不是這樣的。至少美聯儲現在是正視寬松的貨幣政策的，它搞泡沫，并試圖通過引導泡沫的流向來推動經濟的發(fā)展。明年的貨幣政策應該很難。現在債務水平已經那么高，如果收緊 QE，勢必帶破產、倒閉等影響。放手的結果就是，泡沫會繼續(xù)擴大。理想狀態(tài)是債券水平不漲也不跌，但這比較困難。（采訪：朱寶 陳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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