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小冬浙江大學建筑設計研究院有限公司

　　浙江大學建筑設計研究院光環(huán)境研究所所長主任工程師

　　浙江大學平衡建筑研究中心課題組成員

　　李寧浙江大學建筑設計研究院有限公司學術總監(jiān)

　　浙江大學平衡建筑研究中心教授國家一級注冊建筑師教學總監(jiān)博士（通訊作者）

　　摘要：傳統(tǒng)的照明設計側重于人工光的應用，主要是通過燈具的選擇和布置以實現特定的照明效果。建筑光環(huán)境設計則立足于人的視覺體驗和心理感受，綜合考慮自然光與人工光在不同的照度水平、亮度分布、顏色等因素作用下，如何通過光影組合來襯托空間氛圍、配合建筑功能、強化城市環(huán)境的立體效果。結合杭州運河歷史街區(qū)和桐廬富春江夜游提升項目的光環(huán)境設計分析，闡述了在依河而興的濱水城市中如何通過適度的建筑光環(huán)境設計來提升人們對城市的感知和體驗，討論了基于濱水城市特定氣質與項目特性來精到、合理、適度地展示城市氣韻的可行性。

　　關鍵詞：平衡建筑；濱水；城市；光環(huán)境；歷史；脈絡

　　引言

　　近年來，建筑的光環(huán)境設計越來越受到重視。傳統(tǒng)的照明設計側重于人工光的應用，主要是通過具體燈具的選擇和布置，考慮燈具的類型、亮度、色溫、色彩還原指數等因素以及它們的分布方式、高度、角度等，以實現特定的照明效果[1]。而建筑光環(huán)境設計則立足于人的視覺體驗和心理感受，綜合考慮在自然光與人工光不同的照度水平、亮度分布、顏色等因素作用下，如何通過光線襯托空間氛圍、配合建筑功能、強化城市環(huán)境的立體效果[2]。好的光環(huán)境設計使城市建筑在夜間舒適可見并為其附加個性，增添城市節(jié)點的夜間魅力，延續(xù)甚至強化人們對城市的感知和體驗。進而，能夠改善街區(qū)環(huán)境，提升城市商業(yè)氛圍并推動夜景經濟發(fā)展[3]。

　　與此同時，面對照明數字化、智能化以及技術交叉、跨界融合、商業(yè)模式變革等發(fā)展趨勢，建筑光環(huán)境設計行業(yè)面臨著巨大的機遇與挑戰(zhàn)。LED照明技術的快速發(fā)展，使其廣泛應用于城市夜景照明工程并取得了良好的效果，其靈活可調的特性結合快速發(fā)展的智能控制技術，使得夜景照明表現手法更加多元化，照明的藝術性得以更好地發(fā)揮，很大程度上使得城市的地方文化特色得到了更好的詮釋。然而，在迅速發(fā)展的光環(huán)境設計與建設中，過度亮化、光污染、光侵擾等問題也逐漸進入公眾視野。

　　近年來，關于如何把握城市照明適宜的“度”、鼓勵城市發(fā)展與生態(tài)環(huán)境永續(xù)健康發(fā)展的討論越來越受到專業(yè)人士與城市管理者的重視[4]。因此，如何實現我國城市夜間品質提升、建筑光環(huán)境可持續(xù)高質量發(fā)展，提升建筑空間品質和市民幸福感，是當下城市發(fā)展亟須思考的問題，也迫切需要從應用和學術研討層面促進建筑光環(huán)境設計行業(yè)健康發(fā)展。在杭州運河歷史街區(qū)和桐廬富春江夜游提升項目的光環(huán)境設計與施工，始終著力于適宜度的把握，探索基于濱水城市特定氣質與項目特性，來精到、合理、適度地展示城市氣韻的可行性。

　　1上善若水，鏈接時空

　　千年大運河見證了南來北往船只的川流不息，亦滋生了兩岸燦爛的文明。“北往南來千里碧波貫今古，湖光山色滿城佳氣蔚蔥蘢”，作為古運河最南端的杭州城，在運河的浸潤下積淀了深厚的文化底蘊。

　　倚水而建、因水而興的杭州，“江、河、湖、溪、泉”各有特色[5]。錢塘江是磅礴的；西湖是清雅的；西溪是隱逸的；虎跑泉是脫俗的。而運河則是杭州人心中最家長里短的溫暖記憶。尤其是20世紀80年代古老的運河貫通了錢塘江之后，更是“水通南國三千里”，將杭州南北的水網整體盤活，古韻煥新機。

　　1.1運河故事的時代新曲

　　假設把杭州比作一戶人家的話，西湖就是這戶人家的客廳?？腿藖砹司蜁娇蛷d去交談、參觀、游覽，而運河就相當于廚房這樣的空間，不可或缺，但沒有客廳光鮮。即便是公路、高鐵已經如此發(fā)達的今天，運河里的貨船依舊是川流不息。歷史上運河則是最主要的貨運通道，尤其是杭州的武林門、拱宸橋等碼頭區(qū)域，伴隨著繁華和喧鬧的就是臟、亂、差的空間環(huán)境，這使得運河兩岸的城市界面沒法跟西湖邊相提并論。

　　隨著整個社會環(huán)境意識的增強，運河在近幾十年來經歷了脫胎換骨的變化，尤其是入選世界文化遺產名錄后，沿河景觀的變化如春風化雨一般，顯得溫暖而清爽，同時夜幕下的運河也已實現華麗蛻變。杭州運河歷史街區(qū)光環(huán)境設計不僅是對運河上沿岸重要節(jié)點的提升改造，更是拓展到沿運河的歷史街區(qū)中，賦予這些古老街區(qū)特定的光影意蘊（圖1、圖2）。

　　事實上，運河里的流水、岸邊的樹木以及新修的駁岸，似乎都是不能直接作為運河歷史佐證的，唯有位于沿岸的特定歷史街區(qū)的建筑界面在默默地組合中連同運河的水、樹和河岸才能使人有關于運河歷史時空的感悟。杭州運河歷史街區(qū)的光環(huán)境設計結合運河兩岸街景古往今來的分析與研讀，謹慎地把握杭州運河街區(qū)光環(huán)境營造的適宜度（圖3）。

　　設計所努力的，就是以別具匠心的設計才思編織其精巧微妙的細部節(jié)點和詩畫江南的整體意蘊，傳遞杭州特有的精致和諧，同時因運河已經連通了錢塘江，于是更能在特定的光影敘事中引發(fā)杭州走向錢塘江時代的大氣與開放的時代風潮。

　　1.2蜿蜒畫中的氤氳江南

　　從本次建筑光環(huán)境設計的角度看，首先是要考慮亞運會期間突發(fā)性的游覽參觀需求與體育盛會對城市大背景的期待；其次必須考慮運河作為世界文化遺產，很多更新改造必須符合方方面面的制約；同時更要世界關注的，就是要充分考慮在亞運會或者其他重大城市活動之余的市民日常生活。運河兩岸是千百年來市民生活的家園，設計須統(tǒng)籌天時、地利、人和之間的情與理，在方方面面的需求與矛盾中尋找平衡點，在人、光、建筑、環(huán)境的共同體中謀求多方共贏，這樣才能使得光環(huán)境設計有其隨著運河的脈動而共生共存的緣由。

　　建筑光環(huán)境設計是在深入調研的基礎上展開的，分別從運河中游船的視線、沿河步行道的視線、河邊廣場等擴大空間的視線、街區(qū)中巷道的視線等多重線索出發(fā)，對運河歷史文化街區(qū)既有的光環(huán)境現狀進行搜集和整理，尤其是對街區(qū)巷道、開闊地帶、建筑界面、河岸沿線、濱水河埠和大小碼頭等重要部位進行分析、梳理和匯總。

　　隨著從調研到設計工作的逐步展開，貫穿期間的核心就是人的因素。在每一條線索的抽絲剝繭般的梳理細化中，反復揣摩不同人群的具體需求、情境體驗和情感生發(fā)，滿足街區(qū)的基礎照明需求本是簡單的，而環(huán)境變化中的各色人等是有其實際關切和不同情感需求的，這使得建筑光環(huán)境設計不只是停留于“看得清”，更要實實在在地讓人感受到對街區(qū)歷史文化內涵的關注與尊重，進而上升到喜歡和由此帶來的滿足感[6]。

　　1.3船影燈影的如夢情境

　　京杭大運河作為世界文化遺產，其重要性和文化價值是大家都有共識的，在杭州運河歷史街區(qū)的光環(huán)境設計與營造中，必須時刻留意提升改造的精準度。針對歷史街區(qū)中保留古建筑的構造與結構既有樣態(tài)，不是采用通用的設計模式，而是每幢樓都單獨設計，用瓦楞燈來襯托老建筑的古雅，在濱水河埠和大小碼頭等濱水空間上增設洗墻燈來渲染出河岸線的曲折有致，從而使濱水空間的層次更加豐富[7]。

　　既有場地的客觀條件是光環(huán)境提升的一個難題，尤其是在舊燈的替換、設備管線的鋪設及其視覺消隱等方面，設計最終使得精準微更的光源替換工程讓運河歷史街區(qū)煥發(fā)出與世界文化遺產相匹配的光影生機，歷史街區(qū)也隨著光影的介入而構建總體新平衡[8]。

　　2春江潮涌，瀟灑桐廬

　　瀟灑桐廬之名，出自北宋范仲淹的《瀟灑桐廬郡十絕》：“瀟灑桐廬郡，烏龍山靄中。使君無一事，心共白云空。”瀟灑桐廬不僅是對自然山水稟賦的贊譽，更是對靈秀人文歷史的稱頌。桐廬富春江夜游提升項目的任務要求是既要展現富春山水的清麗，也須反映桐廬新時代的活力面貌。

　　項目包含桐廬最為重要的城市主軸“迎春南路段”及富春江沿線“一江兩岸段”，設計結合桐廬詩畫底蘊與自然風貌，從宏觀、中觀、近人三個尺度，選取城市山水橫軸與城市縱軸，將山水清音的詩畫長卷與瀟灑繁榮的城市立面有機串聯（圖4）。

　　2.1連接山水意象

　　在調研中，設計團隊注意到迎春南路沿線建筑由南至北呈現清晰的段落式分布，城市的功能定位也有據可循。因此，團隊根據這些特點，以“富春迎賓”“城市印象”“慢行生活”“濱水畫卷”為主題，對各段進行了特點的描述，并據此逐一進行了設計。

　　“富春迎賓”段上，大片草坪由大道兩旁向外延伸，綠樹成蔭，散而不亂，與小型灌木形成一個個組團景觀。這個段落此前已實施亮化，但光色過于飽和、對立，在不新增燈具的情況下，設計重新調整光色，采用純凈的單色光，局部保留彩色但大幅降低飽和度，盡顯景觀大道的開闊疏朗。迎春商務段是城區(qū)高層建筑最為密集的段落，鱗次櫛比的建筑構建出桐廬的城市繁華，設計選取這一段落設計了聯動的媒體立面，展現繁榮富庶的現代圖景。經過商務區(qū)就進入了以低層建筑為主的“慢行生活”段，是以燈光僅以簡潔筆觸描摹建筑結構，或洗或暈，著墨節(jié)制。行至迎春南路盡端，青山綠水迤邐展開，這幅“濱江畫卷”的南岸建筑延綿成屏，北岸山丘迤邐展開（圖5）。

　　2.2賦能文旅經濟

　　作為城市夜景的窗口，迎春南路與富春江岸的建筑媒體墻承載著文化展示、旅游推廣、經濟推動等不同的需求，桐廬源遠流長的文化與藝術也需要在這里有一個專屬的表達。在業(yè)主的組織下，設計團隊與桐廬文旅局及藝術家多方座談，深入了解地方文化背景，為桐廬謀劃各個節(jié)日專屬場景。自2021年起桐廬推出富春江夜游，但游船原有的功能照明不能提供夜游的氛圍感。設計整體考慮了游船的夜景視效，通過對船舷、船體的垂直照明以及局部的裝飾點綴，強化船體的結構特點，讓游船成為富春江夜景中一處移動的風景?？缭礁淮航拇髽蛭挥诤匠痰闹行?，這座建成于20世紀90年代的大橋是桐廬縣城標志性的跨江橋梁，是此次提升項目中迎春南路與富春江兩大軸線的交匯點，橋拱的晴空藍涂裝色調活潑，在橋側布置加裝了拉伸透鏡的4000K投光燈點亮藍色的橋拱，同時為了豐富游線，在橋跨處設置了3D水龍，趣致盎然（圖6）。

　　富春江沿線的江堤步道深受桐廬百姓的喜愛，無論清晨或傍晚，江邊從來不乏散步、休閑的市民。沿江步道的景觀照明也是此次提升的一個重點，既提供安全、舒適的功能照明，又點綴局部創(chuàng)意小品，滿足桐廬市民幸福感（圖7）。

　　2.3增量結合存量

　　結合LDI在多年城市更新項目中積累的實踐經驗，設計在桐廬項目中充分考慮增量結構調整與存量提質改造的結合，改善舊有照明設施的效率，提升整體光環(huán)境質量。設計對所有樓宇的夜景照明情況進行了梳理摸排，保留燈光設計合理、品質尚佳的樓宇以實現有效利舊，同時篩選出狀態(tài)不佳的進行拆除替換，并為未實施照明項目的樓宇進行新增，最終實現燈光效果的協調統(tǒng)一。

　　桐廬的控制系統(tǒng)建設時間較早，主要采用單棟樓宇脫機控制方式，與市級平臺不兼容，受管線及容量控制，也沒有納控迎春南路上的多數樓宇。此次提升中如何提質控制平臺，接駁市級總平臺，同時將項目范圍的建構筑物、景觀悉數納控，就成了設計的一項重要工作。經過悉心調研、仔細摸排與嚴密論證，將智慧照明“一把閘刀”系統(tǒng)引入，接入市級控制中心，細分場景模式，實現實時監(jiān)控、節(jié)目控制、遠程調控、主動上報、遠程配置等功能，有效節(jié)能減排，提高管養(yǎng)效率。

　　結語

　　杭州運河歷史街區(qū)應有符合杭州文化氣息的多種場景與情境，這樣才能滿足游客的心理預期并給居民帶來似曾相識的家園感。在不同空間層級的交界處，尤其是在濱水界面，通過靈活組合的燈光與投影，營造屬于不同地段的特有情境體驗。多元互動且情景交融的建筑光環(huán)境設計，既有效地促發(fā)了人們的視聽愉悅感，更拉近了人們與運河空間及其承載古老文化的關聯，提升了城市街區(qū)的感染力[9]。

　　桐廬富春江夜游提升項目設計從山水意象

　　的連接，到詮釋現代需求的路徑，再到城市美觀與智慧節(jié)能的平衡，不僅僅是設計亮化方案，也是在探究一套完整的藝術化夜景燈光生態(tài)解決系統(tǒng)。在城市更新背景下的文旅夜游推廣，是作為長三角旅游目的地的桐廬在旅游發(fā)展新時代背景下做出的重要嘗試。

　　在不同類型的項目中，設計所努力的就是深入挖掘城市氣質與項目特性，結合特定的人群特點和需求，應用不同的建筑光環(huán)境設計方法表現項目特質，展示城市氣韻，提升環(huán)境品質[10]。通過以具體實踐為導向的分析，可以充分認識到建筑光環(huán)境設計不僅須關注照明設計本身，還將涉及建筑學、環(huán)境心理學等相關學科的知識，這樣才能從更廣闊的視角理解建筑光環(huán)境設計的重要性并在紛繁復雜的諸多矛盾中把握微妙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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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李寧.平衡建筑：從平衡到不平衡、再到新平衡[J].華中建筑,2024(06):71.

　　[9]覃禎,劉延東.文旅夜游場景中光環(huán)境設計策略探究[J].旅游縱橫,2024(06):80-82.

　　[10]李寧,丁向東.穿越時空的建筑對話[J].建筑學報.2003(06):3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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